恶少疯狂

  却说那三十余人鱼贯而入,待他们跪下,隆科多发话,“你们既是画押的证人,就将当时的请奖当时情景复述一遍。”
  那些个兵丁七嘴八舌,矛头一并指向小满主仆,言说岳小满先是如何的不识抬举,后来又是如何可恶,如何的凶残,见面不由分说,动手就打人,把他们的主子打成了残废等等云云。
  小鱼气得几次要插嘴,都被小满拦了。
  隆科多正要再拍惊堂木询问小满主仆,未料小十七笑了起来,手指小满,“没想道呀。你小子还真是深藏不露,真是人不可貌相,没想到你还是个人才,一个毛头小子竟然大战三十几个正白旗兵丁还占了上风,把人家的小头目打得只剩一口气了,英雄了得,好!有你祖宗的气魄。哈哈,老多子,你这一案审的好,给朝廷审出个小巴图鲁。”
  反身走到那几个口若悬河的病油子面前,提腿就是几害脚,“老子|操|你大爷,把旗人的脸都丢光了,三十人围殴一个黄口小儿还让人把主子个打残了,我大清养你们作什么,吃干饭啦?来人,把这些个光吃白饭不干事,弃主而逃的脓包拉出去,每人赏二十大板,打完再回来说
  话。”
  那些人起先没当会事,等到隆科多发下签子,外面噼里啪啦打起来,再一个个半死不活血淋淋的拉进来,那些个还在充英雄的顿时冷汗下来了,一个个哆嗦起来。有胆小的爬地磕头,“大,大人容禀,有,有下情禀,禀,告!”
  隆科多惊堂木一拍,“说!”
  那家伙哆嗦着言道,“回禀大人,那天与小满爷相斗,那岳小满并没讨到便宜,我们主子更本没动手,岳小满也根本没进我们主子的身,所以奴才等护主不力之罪实在冤枉。”
  隆科多又一拍惊堂木,“好你个狗奴才,竟敢说十七爷的是非,质疑十七爷,你活的不耐烦了,来呀,给我拖下去重重的打。”
  那兵丁哭天抢地,“大人开恩,奴才句句属实。决无半句虚言。望十七爷、大人明查。”
  小十七此时方闲闲的发话,“老多子,你这就不对了,不能为了维护我不让人说话吧!”
  隆科多对小十七一拱手,对那哭嚎的兵丁言道,“好,我问你答,你最好不要有半点不实之言,你若撒慌,别怪我步军衙门的板子不留情面。说,你们为什么与岳小满发生争执?”
  “那天奴才跟着小主子去前门大街的雅竹居饮茶,因他们的茶水不似家里的团茶,黑糊糊的,味道清香,汤水翠碧,惹人眼馋,因为老主子极爱茶,小主子便问那里买的茶叶也想买些,小二说是他们自产之物,外面没得买。小主子便要小二引见主人,小二说刚出门的就是小主人,我们就赶了上去,见那主仆两人手提茶叶却是不卖,无论小主子如何引诱许以重金,从一斤十两涨到一百两了,那楞小子应是不卖,小主子火了,动手开抢。不料那小子文弱不堪,手底下还有几分功夫,小主子一时不得手,那楞小子且战且逃,小主子下令叫围起来。后来......那小跟班旧劝说他小主子说不过几斤,犯不着拼命惹的小姐不开心,那小子茶叶原本要交出茶叶......”
  他忽然吞吞吐吐的停住,看看不住咳嗽的关柱,再看看满眼冒火的小满,低头连连磕头,不再言语了。
  隆科多见他不说了奇怪的追问,"怎么不说了?这就完了,你主子怎么受的伤?还没打呀?他们怎么打起来的?说!不说是吧,来呀,拖出去打四十大板!"说话就要丢签子,那兵丁抖抖嗦嗦接着言讲,“不料我们小主子多说了一句话,那岳小满就跟发了疯似拼命也不交茶叶了。”
  小十七走近那兵丁插言,“哦,是什么话?”
  那兵丁抖的厉害,“回。。。。。。回十七爷,小主子说,不识抬举的东西,别说爷看上的是你几斤茶叶,就是看上你家姐姐妹妹,你也得洗干净了剥光溜了,香喷喷的双手奉上。”
  我气得发愣,世上怎么有如此混帐的东西!是人养的么?“啪,啪!”两声脆响,小十七甩手就给了兵丁两个嘴巴。
  那兵丁捂着脸哭起来,“不是奴才说的,是奴才的小主子说的呀。”
  小十七冷声问隆科多,“都记下了?”
  笔录师爷点头,“回十七爷都记下了!”
  “好,老多子,让他们一个个画押,不画押的狡徒,再拖出去往死里打,打死了爷顶着。”
  “是,可是,十七爷,这关柱也是。。。。。。这关柱的伤如何善后?”
  “哦,爷来给他治,来人拉,抬缸水来!”
  等水抬来,小十七一挥手,“把关柱的头摁进水里!”
  没人敢动,小十七一瞪眼,“都反了,谁敢不听爷的吩咐,马上滚蛋,爷再招那听话的新人。”
  叫小海的小太监一挥手,顿时上来两人去拖那关柱,刚才还大声叫唤关柱拼命的挣扎,那里还有半点病人的样子,几个反映过来的衙役也一哄而上帮忙,把个嚣张的喊着“谁敢,谁敢,爷正白旗佐领,我看你们些下贱东西谁敢?操你们大爷!”的关柱的头死命的摁进水里。
  衙役有看他不顺眼的,摁的时间又长了些,等一提起来,他又开始“操呀日”的骂起来。隆科多这下反映快,“十七爷面前也有你称爷的份,给我掌嘴。”
  那关柱刚被摁了冷水,有被人噼里啪啦打了好几嘴巴。
  小十七等打了十几嘴巴了方懒懒的喊声“停,都是有身的人,给他老子留几分面子,不然呀都打掉了,委实不好看。”。
  隆科多让人把状纸递到关柱面前,“你看看,如果属实,就请画押吧!”
  “爷。。。。。。我不画,你们屈打成招,是那些狗奴才诬陷我,我要上告!你们肆意妄为,我要告御状。”
  隆科多有些愣神,小十七一挥手,“带进来!”刚才带出去打得半死之人,一个个好好的走了进来。那老管事也进来了,冻得只哆嗦,人却是完好无损,“小。。。。。。小主子,奴。。。。。。奴才着了他们的道,奴才对。。。。。对你起您,对不起老主子。。。。。。”
  小十七拍拍关柱猪肝色的脸旁,“谁屈打成招了?恩?十七爷屈打谁了?老多子,你看看该如何判吧!”
  隆科多让人把记录给小满看过,“岳小满,你可看真了,如果没有异议,就签字画押。”
  让给关柱画押时,他马上叫嚣起来,“事情是老子做的,我兆佳满门功勋,老子就是不画押,你们焉敢判决!”
  见小满画押,隆科多一拍惊堂木,“你不画没关系,就是这些旁证也能证死你!堂下听判,岳小满被人诬告入狱,现已查清实属冤枉,当堂释放。诬告人关柱。。。。。。”
  关柱再次发了疯似的鬼喊,“老子没画押,你们些贱民想干什么?能把老子怎样?”
  隆科多狠狠一拍惊堂木,再次宣判,“查关柱贪图他人财物,行抢不成,唆使属人围殴他人致伤,继而诬告他人,妄图置人于死地,依大清律判仗刑一百,罚银一千两以为陪赏岳小满主仆的养伤之汤药费用。此判。”
  我惊愕,隆科多的判决也太离谱了,偏向的也太过了。但是只是一瞬便了然,决定放他兆佳府一马,不再追究。
  可是关柱却不知好歹,首先叫起屈来,“老子不服,凭什么,不过是个下三旗的贱奴才?打死了又怎样?还罚银一千来两,呸,你也配,爷一两银子也没有。”
  小满也不服判决,“大人判决不公,小民不服。”
  小十七笑了,隆科多装糊涂,“小岳爷,下官那里不公,请您指正。”
  小满抱拳说声不敢,侃侃而谈,“根据大清律,凡强盗已行不得财者,皆杖一百,流三千里.。凡斗殴,以手足殴人不成伤者,笞二十。成伤及以他物殴人者,笞三十。青赤肿者为伤。此一罪关柱应判笞三十,小民主仆伤两人加为六十。诬告他人死罪,被诬告者已经被处死的,诬告人要反坐死罪并立即处死;被诬告者尚未处死的,诬告人要处以杖一百流三千里的刑罚。此一罪关柱应判杖一百流三千里。今大人只判仗刑一百,罚银一千两,有失公正,小民不服。”
  隆科多没料道小满一个孩童能识破他的猫腻,顿时作起难来,他那里敢判关柱流放?
  小十七叫了杜太医道,“你给岳小满主仆把把脉,看看伤势,有无大碍。”
  杜太医把过脉回禀,“小岳爷,只是些皮外伤。这位随从膀子脱臼,要马上复位。不过两位的外伤也要赶快医治才好,免得感染旧麻烦了。”
  小十七让太医分别记录两人的伤势情形,以及关柱的伤势记录,一并放入案卷里,一拍隆科多,似安慰又似调侃,“得勒,你已经审清了判决了,我也听明白了,双方不服,你判不下来了,上报吧。”弯腰抱起小石头,“走了,小石头,我们回去给皇上老佛爷讲笑话。老多子,余下的事情交给你了,爷我先行一步。”
  小石头拍拍小十七,示意他走到关柱面前,对着关柱上看下看,右瞄左瞧的,看得关柱几乎疯狂了,方开言,“小石头记住你的脸了,你最好也记得小爷的脸,免得来日认错人。恩哼!”
  被判当堂释放的小满不愿意离开,横蛮的关柱也不领情。隆科多不敢强行驱逐,他两边叫爷,两边都不答应。
  师父在外边对小满额首,我皱眉看师父一眼,觉得如此罢手吧!师父沉默片刻点头离开。
  我扶起小满,“我们回家吧,别再争了,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一家人相聚就好,再者,小鱼的伤势必须马上治疗,不然小鱼因为你的执拗手废了,你一辈子也不得安宁。”
  小满看看小鱼,忽然红了眼,对隆科多一拱手作别,“小民愿意服从大人的判决,这就画押结案,多谢大人的看顾。”快速画押再一拱手,“告辞,照顾之处容后再报。大人保重。”
  出了衙门,我顾了辆马车送春柳先回宫报信,免得老佛爷担心。我与小满小鱼上了师父备下的马车,李卫抱着小满小鱼泪都下来了。三人经历了这场变故似乎都成熟了许多。
  师父驾马刚到成衣坊,一骑快马飞驰追上我们,是步军衙门的笔录师爷,“奴才见过侧福晋,岳小爷,两位主子吉祥。宫里来人传旨,让两位主子即刻进宫,我们隆大人已经带着关爷先行一步,让奴才来追福晋岳爷到宫门会合,一同觐见皇上。”
  我只好把小鱼托付给师父,与小满一起驾车进宫,在宫门口遇上了隆科多与关柱一行人,那家伙还是那么显摆,浩浩荡荡的一对人马。比起他们,我与小满真叫寒酸。或者叫穷酸。李卫驾车在宫门口等候,我与小满步行进宫,隆科多也下马步行,只关柱坐轿摆谱充大爷。
  李德全一声通报,里面应声,“传”,我们进了书房,一行人齐齐跪下叩拜,口称吉祥。没人叫起,虽然有地毯火盆,跪地的滋味还是难受,我且如此,小满浑身是伤如何受得,忍不住瞄他一眼,他却无事一般,脸色如常。正在难受,听得老佛爷发话,“盈盈,小满的伤势如何?作过处理没有?”
  康熙不叫起,我不敢抬头,“谢老佛爷垂询,回老佛爷话,小满浑身皮外伤,尚未处理,不过性命无忧,老佛爷宽心。”
  康熙声音响起,“李德全,传太医,岳佳氏,带你兄弟岳小满去外暖阁疗伤包扎。等候召见。
  我的泪水打一开始就没干过,问他疼不疼,他咬牙说不疼。却看的我心里一抽抽的疼。李德全也是唏嘘不已。
  小满身上的伤痕比我想象的要多的多,太医一一清洗上药包扎并记录在案。忙碌了大约半个时辰方处理完毕,
  小满此时成了小白兔了,裹了一身的白。手上也全裹了。脸上实在没法包裹,只好擦了些膏药,太医一再交代要注意保暖,以免成了冻疮。
  我们再奉旨觐见时,小满的形象似乎吓了所有人一跳,太医回禀说小满身上大大小小一百三三处伤痕,其中最严重的是头上与腿上,腿上没动骨伤了筋,头上有个大的淤血包块,会不会恶化还要等个三五天,如果三五天后血块散了,就没事了,否则就有些麻烦。
  康熙没出声,老佛爷急了,“用最好的药材,一定要治好才是,多好的孩子,绝不能有万一。”
  康熙也顺水推舟,“药材一律由御药房供应,全力救治,务必使其康复。”
  我与小满谢恩,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小满口齿清晰,“奴才谢老佛爷皇上恩典,老佛爷皇上垂询之恩,岳小满没齿不忘,请老佛爷皇上宽心,奴才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没有问题,不过三五天的工夫,奴才就又生龙活虎了。”
  康熙发了善心,“岳小满身上有伤,起身说话。”
  老佛爷插话,“盈盈,不关你的事儿,来给皇阿奶捶捶背,背酸得很。”
  我惊慌抬头,康熙随后发话,“去吧。”
  在老佛爷身后站着刚捶了两下,苏嬷嬷就替了我,我有些不安,老佛爷拍拍示意我安心。
  李德全在门口一晃悠,康熙马上问,“他们都到了?”
  “回皇上话,都来了,等了有一会了。”
  “传!”
  李德全一声高唱,“万岁有旨,传雍亲王,十三阿哥,十七阿哥,马尔汉大人,南书房觐见啦。”
  四人鱼贯而入,雍亲王,十三阿哥,十七阿哥在前,一个须发浩白的老头在后,四人跪拜起身。我有些疑惑,这是十三老丈人?说他康熙的老丈人还像些!他比老佛爷还苍老,唉哟,我真同情他,老了养个败家的玩意儿!
  可是,他这么老了,快成精了,怎么跟着儿子吓唬闹呢?莫非他是老顽童么?
  苏嬷嬷一掐我,才知道老佛爷正奇怪的看我呢,我不还意思笑笑,老佛爷看到十三望这边望呢,也笑了。他以为我看十三迷了眼。那边四人过来给老佛爷请了安。老佛爷只略一抬手,算是打过招呼,都懒得出声,对谁也不亲热,似乎对他们四人都看不上眼。
  康熙叫小十七,“十七呀,把你整理的案卷给马大人瞧瞧。”
  “隆科多,听说被告双方都不服判决,把你们步军衙门的判决案卷给你四爷,他是懂律法的王爷,让他推敲一下,你案子判得准不准,公不公?”
  马尔汉看了一会儿,就跪下连连磕头了,“老臣该死,皇上赎罪。”
  “赎罪?你儿子不错呀,成语学的不错,胆量也不错,哈,年轻有为呀,王法不在眼里,皇子也不在他眼里,皇子福晋也不在他眼里,人命更不在他眼里,不错呀,英雄少年,志向高远,有胆有识。兆佳府世代功勋,人才辈出呀!好!好!好!”
  “老臣惶恐,老臣死罪,皇上赎罪。”
  老佛爷叫小十七道,“小十七,卷宗拿来皇阿奶瞧瞧。”
  我再见关柱的混帐话,字字句句记录在案,不由得羞愤当头,手指微微发抖。
  老佛爷啪的一声摔了卷宗,“好大的胆子,当街行抢,殴打皇亲,侮辱皇子,调笑皇子福晋,数罪并发,抄家灭族我看也不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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