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头篇

  话说康熙摔了他一贯倚重冷面王满头的奏章，书房一干人等，扑通扑通跪了一地，连老迈的庄亲王这个免跪的铁帽子王也抖抖簌簌的跪下磕头，“老奴昏聩，皇上您息怒！”康熙兀自怒气冲冲，并不叫他起身。还是老佛爷看不过，抬手让他起来。“你是先王所封的铁帽子，君前免跪，你起吧！”
  十三这个当事人连忙出列爬跪数步，在我身侧停住，以头点地声声作响，“皇阿玛息怒，都是儿臣不孝，使皇阿玛因为儿臣的事情动怒，请皇阿玛责罚。”
  康熙眼中怒气腾腾，死死盯着十三四爷，金口紧咬，不发一言。
  对于康熙突发雷霆怒，老佛爷也是一愣，眉头深锁，脸色沉重，若有所思。现场各人更是大气不敢出一声，哪里有人敢劝，谁都明白，此时出头，无异于以卵击石----找死！书房顿时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十三的病腿这向时不时犯痛，见他伏地爬行，步步犹如踩在我心上，我心中一阵疼痛，额上顿时冷汗涔涔，看来我与这皇宫八字不合，命相犯冲，十分惶恐无计之间，忘了宫中禁忌四面张望，康熙怀里原本埋头玩耍的小石头也正在愣愣的打量各人，小脑袋灵活的转来转去，面上全无惧色，眼睛骨碌骨碌只转悠，似乎在思量什么，对，就是一种思索决策的样子。可是他才不到两岁？在我疑惑之时，小石头笑眼略过我落在跪着的众人身上，忽然手舞足蹈的哦吟起来，“老鸡骂小鸡......笨东西......嘿嘿......笨东西......”
  老佛爷正皱眉犯难，见小石头无惧康熙的雷霆之怒，一派天真的嘀嘀咕咕，当即眉开眼笑，打破沉寂，满脸慈祥对小石头招招手，“小石头，来来来，到老祖宗这儿来。”待小石头扑进怀里，老佛爷示意李德全递上一盘小桃酥饼，和蔼的逗弄小石头，“说什么呢？再说一遍，让老祖宗听听。”
  小石头见老佛爷问他，慌忙的停下忙嘴，再学一遍，众人还是没听明白，我却出了一身冷汗，这个小祖宗，这会儿怎么想起这几句？还嫌不乱么？
  康熙也不再发怒，满眼疑惑的瞧着兀自乐呵的祖孙俩，老佛爷又听一遍，似乎还是满头雾水，转而问弘昌，“弘昌，你知不知道小石头说的什么？”
  呆立的弘昌立马乖巧跪下磕头，“回老祖宗，皇爷爷话，弟弟说的是一首儿歌，因为他年岁还小记得不全，所以老祖宗皇爷爷才听不懂。”
  老佛爷颇有兴趣“哦，儿歌，你且念来，老祖宗听听！”
  “是，原词儿是老鸡骂小鸡，你是个笨东西，我叫你唱咯咯咯，你偏唱叽叽叽。”
  康熙见老佛爷与小石头兄弟聊得火热，当然明白老佛爷左顾右盼而言他是为了缓和气氛打圆场，大概觉得不能太驳老佛爷的面子，脸色虽然仍旧不善，还是应付般的从牙逢中吐出一字来凑趣，“哦？”
  弘昌不似小石头全然不着调，他在尚书房这些日子，已经知道些眉高眼低，学会了察言观色，明白康熙怒气所指是他阿玛十三，再加上他不甚明这声“哦”字之含意，惶恐的眼光在老佛爷康熙两人脸脸上来回逡巡，唯唯诺诺不敢再多发一言。小小的身子却不堪承受这份凝重，不由自主的扭来扭去。
  康熙等着弘昌的下文，却见弘昌扭来动去的不做声，旁边老佛爷殷殷的看着他，只好咳嗽一声发话，“弘昌起来答话，这儿歌有什么讲究来历？”
  “回皇爷爷话，孙儿之前背书老背不熟，被阿玛骂，盈额娘为了给儿子解围即兴念叨的几句玩话，不想弟弟记住了，见您今天骂四伯，他就......他就......”说到这里，弘昌大概是想到这件事情有些不妙，忽然结巴起来。
  老佛爷却抿嘴乐了，“这个小东西，还真聪明，可不是一群瞎吵吵的小鸡仔么......＂
  康熙僵硬的脸上也有了一丝笑意,＂来来来,小石头告诉皇玛法,你还知道些什么?＂
  小石头被人一夸就爱发人来疯,赶紧把肚里的东西往外倒腾，站在康熙面前，双手在头上作耳朵状，小脑袋两边灵活的摆动，很有节拍的念念有词，“小白兔，白又白又白......竖起来.....,萝卜和青菜......真可爱。”
  老佛爷笑容如弥勒，康熙却又没听懂，疑惑的看着弘昌，弘昌连忙趋前翻译，“这也是盈额娘教弟弟的儿歌，原词儿是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爱吃萝卜和青菜，蹦蹦跳跳真可爱。”
  康熙笑着点头，把小石头抱在怀里对着额头扭耳朵，“哦，不错，不错！没想到，以为你个小东西小小年纪不识数呢，原来还颇有文墨哟。”
  小石头平时最不喜欢弘昌笑话他不识数，此时连忙一本正经的向康熙分辨，“皇玛玛，小石头识数的，肚肚里有文墨......我家云妈妈才不识数。”
  康熙似乎被小石头的天性感染，顿时眉开眼笑，“哦，对对对，我的孙儿是识数的，别人才不识数。呵呵呵。”
  书房中众人最是会察言观色，忙跟着凑趣，响起几声捧场般的笑声。场面不可说不怪异，大家跪着赔笑，我无言。。。。。。
  笑声中，康熙的戾气渐渐消逝于无形，最后既没没殃及池鱼，也没没吐口，“庄亲王，你且起来，朕既是答应过你，就一定会让你有子送终，香烟得继，你且放心。”
  庄亲王有些败兴，眼巴巴的瞧着老佛爷与康熙，“老奴既有私心也是好心，十三阿哥的岳思盈这一房跟了我庄亲王王府，一来老奴有了儿子媳妇孙子，二来十三阿哥素有腿疾，老奴反正多年散秩在家，正好也能多派些人手精心呵护十三阿哥的身子，好叫十三阿哥早日康复，能继续为祖宗江山社稷效力，两全其美不是吗？这是多好的事儿呀？皇上您怎么就不同意呢？”
  康熙见庄亲王还不死心，脸色陡然一沉，目光锐利的扫视在场各人，声音清冷透着厌烦，几乎一字一顿“庄亲王，皇十三子有何急症朕甚是清楚也自会着人料理。”转首看向跪在下手的十三：“十三阿哥身染病疾，自当安心在府静养，我大清还没到人才匮乏，须要尔病躯之人殚精竭虑的境地！”
  康熙话里有话，语风冰凉如刀剑，庄亲王见康熙再次翻脸,慌忙请罪,＂老臣昏聩!＂众人闻言均是一愣，各自低头不语，书房又是一片寂静。
  在老佛爷怀里左顾右盼的小石头，似乎是忽然发现了我，对我摇晃着双手，童音娇柔甜腻，“妈妈，咪咪......咪咪......”
  老佛爷不知他是何意，含笑问他，“恩？小石头要什么？再说一遍,老祖宗没听清楚。”
  弘昌上前翻译道，“回禀老祖宗，弟弟这是饿了，他想吃奶了。”
  老佛爷笑眯眯的道，“哦，我们小宝贝篮子稀了哟，快,弘昌带弟弟找乳娘吧，别饿了我的宝贝疙瘩。”
  小石头经过我身旁时忽然甩脱弘昌的牵引，扑上来靠着我，拽着我的衣襟，仰着脸小身子扭来扭去撒娇,“妈妈抱抱，妈妈咪咪......”
  我连忙把他的小手教给弘昌牵着，“小石头乖，跟哥哥去找云妈妈。”
  小石头扭捏着不肯，挣扎之间忽然发现跪着的十三，马上忙了肚子饿的事情，顺着身子粘上去，往十三怀里拱，“玛玛抱，走走走。”上头康熙不发话，十三哪里敢动，小石头哪知这些，见十三不动，连忙讨好的的亲他阿玛一口，“玛玛，小石头喜喜玛玛，走走走。”
  十三英雄爽朗的形象，此时被他老子儿子一起破坏殆尽。
  房中笑声又起！
  康熙更乐了，开恩的挥挥手，＂都起吧,胤祥......你带小石头先回去吧!＂
  十三谢恩,抱起小石头，弘昌扶着我一起告退往门口退行，谁知小石头还嫌拉风的不够，扭头摇手跟大家行告别礼，童音还十分响亮悦耳，“皇玛玛，吧吧，妈妈吧吧，四玛玛吧吧！”
  笑声一顿，弘昌再次给大家翻译，“吧吧是英吉利语，希望下次再见的意思。弟弟是说，皇爷爷再见，老祖宗再见，四伯父再见。”
  康熙老佛爷冷面王同时摇手笑，“好，小石头也吧吧！”
  小石头又回头招呼我，这次更是出语惊人,“盈盈，走走走，小石头欢你哟，呵呵呵呵......”
  我一愣，书房中的各人又笑了起来，讥笑夹着怪笑，我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这个小家伙是在学谁讲话，不由我脸似火烧，心中慌乱，脚下一拌差点摔倒，十三也满脸通红，好在就在我近旁，快速一把将我捞起，与小石头抵抵头低声交代，“额娘差点摔了，小石头乖，别打岔，弘昌仔细看着你盈额娘。”
  弘昌依言拉紧我，小石头被他老子说了,似乎不高兴了，话还回答的特别响亮清楚明朗，“哦，小石头知道了，不再讲话了拉！”
  堂堂康熙有时行事也如同儿戏一般!
  一场过继风波在小石头的搅和下不了了之。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