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节

  华阳点头。
  林秋曼主仆兴冲冲地下楼去了隔壁茶馆,今日春福楼开张,隔壁的生意也不错,几乎满座。
  二人寻了一处偏点的角落,林秋曼背对着外头坐下,听到台上的说书先生正在讲前两日打赢的休夫案。
  莲心激动不已,高兴道:“小娘子你听,他在讲任娘子的案子!”
  林秋曼提醒道:“你小点声。”
  莲心忙捂嘴。
  台上的说书先生很会造势,并且擅于营造悬念吊人胃口。
  底下的茶客频频发问,他倒是不紧不慢,口若悬河说道:“当时那林二娘就问马县令,严家只剩一根独苗,那祖辈留下来的遗产是不是属于独苗的。”
  “那丁三郎大呼冤枉啊……”
  “马县令传来证人,佐证了任娘子不给钱银就会挨丁三郎打骂的事实。”
  “原本是休夫案,结果被林二娘弄出两个案子来了,一桩婚姻休夫案,一桩侵吞财产案……”
  林秋曼单手托腮,愈发觉得那说书先生了不得。
  原本很简单的事情从他嘴里讲出,生生搞出几分悬疑加跌宕起伏的味道来,叫人情不自禁跟着追听。
  莲心听得高兴,连连拍马屁夸赞自家小娘子,林秋曼被哄得暴爽。
  不仅她夸,周边的茶客们都拍手叫好,称赞声不绝于耳。
  那说书先生讲完了休夫案,又讲起了倒插门,非常有技巧性。
  他先把难题抛给众人琢磨,而后才层层递进把事情铺开,吊足人胃口。
  林秋曼笑道:“合该他赚钱,这简直就是个人才!”
  莲心:“那先生真会讲故事,他们都夸小娘子好,奴婢也觉得小娘子是顶好的。”
  林秋曼端起茶碗抿了一口,眼里含着野心,“终有一天,我会让他们瞧瞧,曾经在泥泞里摸爬滚打的人如何洗得干干净净,让世人屏弃偏见,尊重我称赞我,叫我一声顶好的娘子。”
  莲心连连点头,“小娘子一定能做到!”
  第118章  互拆
  林秋曼在茶馆里坐了许久才回到隔壁的春福楼, 华阳见她回来了,笑着打趣道:“可全都是称赞你的?”
  林秋曼点头,嘚瑟道:“夸奴是顶好的娘子。”停顿片刻, “那说书先生口才了得, 讲得峰回路转跌宕起伏的,听得人心神澎湃。”
  华阳拿起一个果子递给她, “你靠一张破嘴吃饭,人家也是一样的靠嘴吃饭, 自然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林秋曼坐到她对面, 揶揄道:“他拿奴的事迹赚钱, 奴狠该找他分点好处。”
  这话把两人都逗笑了。
  不一会儿听到底下台上传来梆子声, 二人坐到窗口前观望,是经典的贵妃醉酒。
  林秋曼单手托腮, 目不转睛地盯着戏台。
  那梁九儿的身段堪称一绝,一身戏服把体态衬得风流到了极致。
  然而跟李珣那身段比起来,她总觉得缺了点阳刚的味道。
  李珣常年练武, 身上的线条是结实紧致的,并且具有爆发力。
  林秋曼微微垂眸, 想起那天晚上两人之间的旖旎, 不由得心猿意马。
  或许李珣确实说得不错, 她不贪钱也不贪权, 贪色……倒是真的。
  他的皮囊她是爱极的。
  这个人表面上看起来清贵禁欲, 一身章服威严肃穆, 一本正经得叫人不敢亵渎。然而骨子里却闷骚得要命, 又纯情又欲色的那种。
  两种极大的反差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他越是端方自持,她就越有兴趣去把他的伪装扒拉下来。
  毕竟把皎皎明月从神坛上拉下来糟践, 想想就觉得爽。
  见她抿嘴笑得猥琐,华阳好奇问:“你在笑什么?”
  林秋曼回过神儿,指了指台上的梁九儿,无耻说道:“那郎君身段儿好,叫人看了想入非非。”
  华阳啐道:“色胚。”
  林秋曼斜睨她,笑眯眯道:“试问谁不爱美人儿呀,那可是稀缺资源,珠宝黄金常有,美人儿却少有,梁九儿也算得上人间姝色了。”
  华阳也单手托腮,兴致勃勃点评道:“若说人间姝色,还是得五郎才有那资格,他当得起天容玉色。梁九儿毕竟是市井之徒,说到底是拿不上台面来的,镇不住场子。五郎却能,不但有容貌,还有才学,上马能定天下,下马能治国家,是我大陈顶好的男儿,当得起国色。”
  林秋曼笑而不答。
  华阳忽然看向她,说道:“五郎不近女色,你说他会不会真有什么难言之隐?”
  林秋曼:“不举?”
  华阳:“跟你说正经的呢。”
  林秋曼笑得邪气。
  那天晚上她把他撩得起了反应,好女色肯定是不假的。
  至于难言之隐,无非就是会装,装得清高自傲,装得一本正经。
  从春福楼回去后,林秋曼收到了英国公府送来的喜帖。
  那字迹应该出自于裴六郎之手,苍劲有力,很有一番风骨。
  她细细看了会儿,赞道:“这字写得好。”
  张氏在一旁笑道:“柳家娘子能进英国公府可要好好感谢小娘子,若不是小娘子撮合,她是很难有这种机缘的。”
  林秋曼把帖子放到桌上,说道:“那也是她的本事。若是我,便干不出这等事来。一来舍不下面子,二来也没有哪个男人能让我这般豪赌。把命运寄托到他人身上,始终睡不了安稳觉。”
  张氏:“可是能像小娘子这般豁得出去挣前程的又有几人呢?”
  林秋曼愣住。
  张氏继续道:“女郎家,后宅才是大多数女郎的生存天地。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这是女郎生来的命运。柳家娘子把命运赌注到裴六郎身上也算是赌对了的,他愿意求娶,可见诚心诚意。一个女郎,若能得夫君真心实意疼宠,便已经是万幸了。”
  林秋曼:“能得一人真心对待,自然是极好的,若没有那个人,也能进退自如,那便是更好的。”
  张氏赞道:“小娘子是通透人,豁达又洒脱,这样的性子好,不拘于儿女情长,便不会被感情伤着。”
  林秋曼笑道:“得多亏韩三郎教得好。”
  张氏:“……”
  二人正说着,突听家奴来报,说晋王府那边送了一批物什过来。
  张氏扶林秋曼去观望。
  有江南织造进贡来的锦缎布匹,上好的银碳,还有从乾江送来的火腿,各种干货,金贵药材,琳琅满目。
  林秋曼打趣道:“这不是还没有过节么,晋王府又打发不完了?”
  家奴笑道:“小娘子说笑了,这原本是进贡给宫里的,晋王府也有一份,郎君分了些过来。”
  林秋曼打量那几扎锦缎布匹,张氏高兴道:“这些布匹成色好,市面上还不易买到。”
  林秋曼:“进贡给宫里头的东西,外面自然不易买到了。”又道,“明儿请阿娘过来一趟,让她挑几匹去做衣裳。”
  次日周氏过来,看到那些好料子笑得合不拢嘴。
  林秋曼挑了两支参给她,周氏道:“这些好东西你自个儿留着用,我要几匹布就行了,拿去给你做几身衣裳。”
  林秋曼道:“我年纪轻轻,用不了参进补,你年纪大了最适宜。”又道,“若是喜欢就多挑两匹,给大嫂也做两身,把他们哄高兴了,不敢给你脸色看。”
  周氏戳了她一下,“还是从自己肚皮里钻出来的好,没白疼。”
  林秋曼笑道:“阿娘若什么都依着我,往后还给你挣前程,不用靠男丁,女儿也靠得住。”
  周氏被哄得开心,“现在只要你高兴,我便什么都依着你,不会像往日那般事事都拦着你了,反正也拦不住,伤了母女感情不说,还讨你嫌。”
  “阿娘有这觉悟就好。”顿了顿,“明年开春阿姐他们一家都会调回京里来与你团聚,到时候一家子可热闹了。”
  “当真?”
  “当真,晋王应允我的,开春就把姐夫调回京上任,具体官职没多问,我好歹是妇道人家,若掺和朝政,怕他多心。”
  周氏赞道:“二娘是明事理的人,你与晋王走得近,就更应该谨慎。你是你,林家是林家,大郎又在朝上,万不能掺和在一起,省得晋王猜忌。”
  林秋曼点头,“阿娘放心,我自有分寸。”
  周氏暗搓搓碰了碰她,试探问:“你跟阿娘说点体己话,那晋王可有碰过你?”
  “阿娘!”
  “母女俩说私房话还不好意思了呢,他强拆你姻缘,不就是想霸占你吗。外头都说晋王不近女色,他这般年纪了,还过得跟和尚一样,你落入他手中,难不成还会把你供着?”
  林秋曼默默扶额,憋了一会儿才说道:“你得相信我林二娘的手腕,只要我不愿意,他就不会碰我。”
  周氏半信半疑,“他乐意?”
  林秋曼严肃纠正,“不是他乐不乐意,是我乐不乐意。”顿了顿,“现在我不乐意,所以他不会碰我。”
  周氏颇觉欣慰,“倒还像个人样儿,我起先以为你……”
  “你什么呀?”
  “嗐,你想想啊,他强拆你姻缘,自然是想你去伺候的。那毕竟是泼天的富贵权势,胳膊拧不过大腿,我多半以为你羊入虎口了。”
  林秋曼撇了撇嘴,“你小瞧了他,那晋王不是这般急色的人,他若急色,何至于单到至今?他相中我,就是想驯我,觉得好玩。”
  周氏:“你俩的事情我是看不明白的,不过我当初猜得准,他拿你的香囊便是对你有意,那时候你还不信。”
  林秋曼:“若换作是你,你信不信?”
  周氏摇头,并上下打量她,“现在我信了,晋王那眼睛真是瞎的。”
  林秋曼翻白眼儿,周氏似想起了什么,问道:“你这儿还有钱银吗,没有的话我回去送些过来。”
  林秋曼摆手,“有,前些日我打官司赚了五十两,够挥霍些时日了。”
  周氏啧啧两声,“长出息了!”
  母女拉了阵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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