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我怎么觉得,你还爱着我?
清池是活着,但是她的心已经死了。到最后,仅剩的躯壳也要一并舍去。
她往后漫长的岁月里,从来没找到过除他以外的新的意义。
北九渊,就是她的全部意义。
是他太低估了自己对于清池而言的重要性。
今天他若是投奔魔界,天阴地煞把清池还给他又如何。他们的命运会重新陷入循环,清池依旧会为了他与天道对抗,直至自己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天阴地煞激道:“说什么不能,说什么珍惜她的心血和付出,其实你只是舍不得她成全你的一切,包括你现今所拥有的,在天界的身份、地位,还有即将迎娶的天界公主!别说得那么好听,你这个自私的人,你只是放不下!”
九渊说,“是,我放不下。”
天阴地煞哑然,它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它对沉睡的清池道:“清池,你听见了么,你苦心经营的这个人,你让他拥有了一切,他却放不下,不能为了你放下!你做的这一切,可还值得?”
九渊说,“如果这是你重新找回的新的意义,我会帮你遵循下去,一丝一毫都不会浪费。”
九渊还说,“清池,你说你恨我,可我怎么只能感觉到,你爱着我?”
天阴地煞的神情莫名,心底里却产生一丝难以言喻的共鸣。
它是伴随着清池一路走过来的。它很清楚,清池对于九渊,究竟是爱还是恨。
如同九渊所说,她从来没有一刻停止过爱他。
所以最后,九渊再看不够她,还是挪着脚步,没有上前,而是一步步往后退。
那黑衣黑发的女子,脸颊瘦削苍白,发丝浓稠如墨,眼神阴沉凉薄。她是无恶不作的魔界首领。
曾经那个穿着干净的道袍,做起法来有模有样、仙风道骨,内心正义与善良并存的小道士已经丢失在过去里了。
但不管是以前的小道士还是如今的大魔头,她都是北九渊心头里的宝。
九渊转身的时候,金色的瞳孔里水光滟潋。
在这之前,他一直想要寻找某种答案,想要知道他和她之间的渊源。现在他知道了,又能如何?
他到底是九渊还是北九渊?
九渊在魔界来去自如,魔界里的妖魔鬼怪根本拦不住他。
他好不容易来一次,天阴地煞怎甘心就这么放走他,可是自己伤疾未愈,真要是打起来,可能不是九渊的对手。
天阴地煞仍是想要阻拦九渊,然而它刚一动身体从椅子上站起来,便突然有一股力来自它身体深处,又猛地把它拽回了椅子上。
天阴地煞有些不可置信。
那是清池不想挽留九渊,她希望他走。尽管她不记得过去的所有,仅仅只记得九渊这个人,她也仍是希望他好。
清池明明已经被它压制得沉睡了,竟还有魂力无意识地飘出来阻止它。它还真不能太用强,否则适得其反,会逼得清池与它为敌。
最终天阴地煞只能眼睁睁看着九渊离开,它对九渊的背影道:“既然今天谈不拢了,那下次我们战场上见。”它胸有成竹地笑了起来,“只是不知下一次相见,你还能不能对我下得去重手。”
九渊背影顿了顿,转瞬消失不见。
“你这女娃娃真傻,明明他就在眼前,唾手可得了,你还要眼睁睁看着他走?让他来魔界有何不妥,你们俩双宿双栖,我们一起和天道对抗,亦能无朽于天地!”
清池说:“他是创世之灵,你是魔煞,怎能相提并论。就让他走吧,他的天地还广得很。”
天阴地煞道:“下次相见各凭本事,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与魔界相毗邻的便是冥界。
冥界在这场两界纷争里置身事外,天阴地煞却盘算着怎么把冥界收拢到自己的地盘上来。
一旦操控了冥界,便操控了凡间的生死。
天阴地煞把清池唤醒,与她说道:“你和上一任的冥王关系匪浅,现在的冥王又曾是他身边忠心的奴仆。如若是你出面,冥王可能会投降于我们,对于我们来讲无疑是如虎添翼。”
每当想起楼画月时,清池再怎么归于平淡寂然,都会泛出痛楚,刺激到她早已麻木的心。那道伤像是烙下的一道永远也无法磨灭的痕迹。
她无法走出那一段阴霾。
后来她想,如果当初不曾答应过要嫁给他,一开始就不曾给过他任何希望,可能如今他都还活着。
清池苍白地笑笑,道:“我害死了楼画月,忘川约摸已经恨我入骨。又怎么会看在我的面子上投靠魔界呢?”
天阴地煞沉默。
清池又道:“我劝你,还是不要打冥界的主意。现在冥界保持中立,对于你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好处了。你若是贸然觊觎冥界,惹恼了冥王,他若投靠天界你就得不偿失。”
天阴地煞认真地思考起这个问题。
“你能不能给我一天时间?”清池问。
“干什么?”
她道:“我想去冥界走走。”
天阴地煞没有理由不答应。
它虽抽走了清池过去有关北九渊的所有记忆,但楼画月还活在她的记忆里。
如若清池走这一趟,能稍稍拉拢和冥界的关系,对于天阴地煞来说,也是有益无害。
清池踏入冥界的领地,边境的阴兵阴差也不是她的对手。
她孤独地站在黄泉河对岸,望着平静无波的河面。河中心连一丝迷雾都不再有,能清晰地看到对面去。
以前她站在河中心执迷地去看北九渊的幻影时,楼画月便站在对面执迷地看着她。
人是不是只要回头,才能发现身后一直追随着的目光?
可是那么久以来,她就算是回头,也是执意循着自己所固执认为的人去找。她从来没有多看其他人一眼。
在她最绝望的时候,一直都是楼画月陪在她的身边。
那段日子很长,也可以是很短。
短到如今一转眼,他就已经不在。
再也不会有那么一个人,在她伤痕累累地往前走的时候,一直默默地守护在她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