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不省人事
说到这里他压低了声音:“你们不要太得意忘形了,我可是……” 王世恩没等他的话说完,就从袖口里掏出一叠纸笺,用更低的声音说道:“福大爷别着急啊!‘云来酒’哪里这样不识抬举?”
“这是我们小姐的亲笔书函,你带回去交给秦大人,他肯定高兴得赏你不少好玩意儿!我们小姐说了,这酒楼里人多嘴杂,不易收下秦大人的好意。小姐的心意,可是都藏在信里了!”
叶珑仪看着福庆得意离去的身影心里总算得到一丝松懈,总算把这个烦人的苍蝇赶走了。
“小姐,这王公公好厉害,几句话就把他打发走了。”
叶珑仪冷笑一声:“哼!来我‘云来酒’撒野,他还嫩得很。”叶珑仪想着那封信,心里不禁浮现一阵快意,福庆,这次让你死在你自己主人的手里!
至于苏晗……叶珑仪盯着手中的羊脂玉坠儿,这个人的心思可真是难猜……
“小姐,春杏不明白。”
春杏看不明白叶珑仪笃定的神色。王公公交给福庆的那封信是自己誊写的,她知道那上面无非是一些秦旻决的一些恶习,又加了最近冀州疫病的一些事实。可毕竟口说无凭,只有这些东西,能震慑住那个名噪一时的秦大人吗?
“你不了解秦旻决的性子,他生性多疑奸诈。别的事还好,但冀州疫病一事性质可就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叶珑仪看着‘云来酒’自己亲手布置的小院子,这是连叶府都不能比拟的私密空间,自己只有在这里的时候才能放松自己,忘却仇恨与烦恼。
根据自己这几日搜集的情报来看,秦旻决虽没有扩大冀州疫病的直接证据,但这件事肯定跟他也脱不了关系。以叶珑仪对秦旻决的了解来看,他肯定将替自己在冀州搞点儿小动作的人都解决掉了。福庆能够活到现在,而且冀州疫病的这些时日他还在自己的“云来酒”吃喝作乐,这件事情跟他应该没有多少关系。
可是……
叶珑仪想想自己在信笺上留下的内容,如果福庆将这些纸笺完好无损的带给秦旻决,只怕不管他是否对这件事知情,秦旻决都不会留他的活口了。
叶珑仪当然没把这些话告诉春杏,这些罪恶的鲜血之债留给自己就好了,何苦又拖累上另一个纯洁无暇的女子呢?她举高自己的双手,透过指间的缝隙看向阳光的地方,白皙的手指干净修长,又有谁知道,从今天起,这双手就开始沾满鲜血了呢?
叶珑仪长叹一声:娘的孩子,你好好的看吧,为娘要把那些害你的人,一个一个,都推到地狱里去!
秦相国府,议事厅。
秦老相国一脸怒容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人,简直是很铁不成刚:“你还不跟我说实话?”
“冀州疫病,到底是不是你做得手脚?”
秦旻决在厅堂中跪的笔直:“孙儿不知道!”
秦老相国啪的一声拍向桌子:“还要嘴硬?上个月你从相府调拨的十名好手,都去哪儿了?”
“他们……”秦旻决心下一惊,祖父虽然年迈,但到底是历经三朝的老臣,看惯了勾心斗角,自己这点儿小把戏果真瞒不过他。
秦旻决想到这里,索性横了横心,说出实情:“冀州兵力久衰不振,本就是一大隐患。此次疫病也不过是意料之中,就是没有孙儿,这疫病的爆发也是早晚的事。”
“孙儿……孙儿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荒唐!”秦老相国看着秦旻决的狡辩痛心疾首:“你……你这分明是为自己的兽行找借口!”
秦老相国将书案上的纸笺一掌拍落在地上:“看看你做的好事!”
“吸食五味散?”
“往黑羽卫派奸细?”
“秦旻决!你这是想逼死我这把老骨头吗?”
秦旻决额头上开始不断地冒出汗珠,他紧张的看着地上的纸笺,白纸黑字分明写得几句话将自己的恶行揭露无疑。
“孙儿不知道是得罪了谁,竟有意污蔑孙儿,空口无凭”
“混账!来人!“
随着老相国一声怒吼,几个身强力壮的仆役压着一个浑圆的人来到厅堂,秦旻决仔细一看,竟然是跟着自己福庆?
秦旻决有些纳闷,这福庆不是被自己派去“云来酒”下礼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
“福庆,这信笺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秦老相国虽然年迈,但声音却不失洪亮,直吓得跪在地上的福庆一个哆嗦。
“回回老相国的话,这信笺是是……‘云来酒’的当家给我的……”
“好,那我再问你。”秦老相国继续发问:“这五味散可是属实?”
秦旻决的瞳孔一紧,自己每日里的五味散用度都是福庆经手,而这个人,恰恰是最经不住盘问的。
果然,福庆开始还尚且支支吾吾推辞不知,可没用多久,秦老相国都没用大刑,只单单凶狠地看着他,他就一咕噜都吐露出来了。
“老相国饶命,老相国饶命!”福庆不住地跪在地上叩头:“不关我的事啊!真不关我的事情!是……”
秦旻决大吼一声:“福庆!休得狂言!”
秦老相国刚才的怒气好像已经消了下去,声音已经恢复了往日的低沉:“福庆,你不要管他,继续说!”
福庆瑟缩着脑袋,跪行着离秦旻决又远了几分:“公……公子每日里都爱吸上几口,我……我没隔一定时间就去城西的仙雾坊去买上一些……”
“这是从什么时候染上的?”
“是……是……”福庆瑟缩着不敢说话,眼睛的余光直往秦旻决那里瞟。
“说。”秦老相国低沉着声音说话,而秦旻决此时早已经垂目不语,一副挺天由命的样子。
“自从公子那年南下岭南付职就开始了……”
秦老相国嘴边绽开一丝冷笑:“这么说来,也有个七八年的时间了……”
秦老相国挥挥手:“把他拉下去。”
“老相国,您饶我一命!”福庆惊恐地想要从壮丁的控制中挣扎出来:“老相国!您不念功劳念苦劳,我在相国府里伺候了这么多年,您饶我一命!”
“老相国!老相国!”
几个年轻力壮的仆役拉着福庆下去,一时嘈杂的议事厅瞬间安静了下来,祖孙两人一坐一跪,都是无话。
“决儿,”老相国终于开口:“你爹正当年的时候死于牢狱,我从那时开始告诫自己,一定要把你教育好,没想到……没想到……”
秦老相国摇摇头:“你还是走了他的老路……”
“祖父,孙儿只是太累了,暂时着迷吸食。等日后大事已成,孙儿定能戒掉这个!”
“糊涂啊!决儿,你好糊涂!”
“你年轻有为,岭南在你的打理下蒸蒸日上,民生富足,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还有什么要逞强的?”
“这些都不够!”秦旻决眼睛已经开始泛着泪光:“一个区区的岭南刺史算的了什么?我拿这天下来祭奠父亲,来为父亲说话!”
“决儿,你怎么还不知悔改!你父亲当年入狱确实是他品行不端,贪赃枉法,你这样为了一己私情将国家百姓的命运至于不顾,对得起秦家列祖列宗吗?”
秦旻决听到这里,猛然抬头看向端坐主位的祖父:“我没有!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父亲报仇!是为了父亲!我没有对不起秦家,对不起您!”
秦老相国看着爆发的秦旻决,再也忍受不住,一口鲜血就这样喷出来,整个人摇摇晃晃地,竟然就从主位上跌落下来。
“祖父!”
秦旻决吓了一跳,慌忙跑上前去扶他,可老相国早已紧闭双眼,晕死过去。
“来人来人!去请太医,去请丁太医!”
“你说什么?”叶珑仪吃惊地看着春杏:“老相国中风,生死不明?”
春杏点点头,双手替叶珑仪退下身上的外衣:“是呢!奴婢也是听厨房的小桃说的。听说这秦老相国不知怎么了就突发中风,一下子就昏死过去了,秦府里这会儿想必要乱翻天了!”
叶珑仪听着心里砰砰直跳,上一世秦老相国是立冬之后才发病而亡的,怎么这一世竟然这样早?
春杏看着叶珑仪失神的模样,不仅有些担忧:“小姐,奴婢说句不中听的话,这秦老相国若是离世,秦大人肯定一年半载的不会考虑成婚的事情了,对咱们是好事情啊。您怎么?”
叶珑仪摇摇头:“你不知道,你不知道……”
上一世,秦旻决拖到入冬才举兵起事,就是因为老相国在世他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惹到他老人家。如今老相国若是挺不过去早早离开,那他……
叶珑仪赶紧追问春杏:“你可知道老相国是如何发病的?不是说前阵儿身体已经开始见好了吗?”
春杏咬咬唇,犹豫半晌,还是说了实话:“小姐,奴婢听说,秦老相国好像在福庆身上发现了什么秘密,在议事厅和秦大人一起审问他来着。等审完福庆,他就一下子不省人事了……”
叶珑仪听到春杏这样说,一下子跌坐到了床上,难道,难道是自己害死了老相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