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她的情绪爆发

  “病房。”杜绝说道。
  “她对工作的态度真的没话说。”颜尧舜说道,酸溜溜的味儿连杜绝都闻到了,他都住院了,她居然不守着他,颜尧舜心里很是不好受。
  工作与他相比,工作最重要,她不会为了放下工作,她却会为了工作忘掉他的存在,颜尧舜越想越郁闷,他健康的时候没什么感觉,他现在躺在病床上,心脏很脆弱,需要倪乐卉守着他,倪乐卉却去工作了,他心里能平衡吗?
  “她在病房休息,流产等于生孩子,这才几天,她就是想工作,也心有余而力不足。”杜绝说道,颜尧舜脸上的变化,杜绝有一种闯祸的觉悟。
  流产等于生孩子,流产……这两个字不停的在他耳边响起。
  明姐只告诉他,倪乐卉为了他,冒着雨去找能救他的人,至于流产的事,他们谁也没告诉他,颜尧舜脸色越加难看。
  “你不知道吗?”杜绝试着问道。
  “说清楚。”颜尧舜冷眼瞪着杜绝。
  他果然不知道,这种事能瞒得住吗?估计她想的是,瞒一时是一时,她对他,杜绝没话说,真不知遇上颜尧舜,是倪乐卉的福还是祸?
  杜绝吸了一口气,将所有的事情如实说出,没有隐瞒,也没有添油加醋,听完后,颜尧舜低着头沉默不语,他不说话,杜绝自然也不会说话,该说的他已经都说了。
  “她没告诉你吗?”杜绝明知故问,颜尧舜保持缄默。
  倪乐卉没来看颜尧舜,是有原因的。
  “你怎么能告诉涵函?”倪乐卉质问道,她都告诉表哥,让他别告诉涵函,今天他跑来她病房告诉她,颜尧舜出车祸的事,她流产的事,涵函知道了。
  “乐卉,冷静冷静,先别激动,你可不能冤枉我,不是我告诉涵函的,是你大姨跟刘婶在给你熬汤的时候讨论,她们没注意到涵函来了门口,所以,她们的谈话被涵函听到了。”温智帆说道。
  “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倪乐卉很是着急,她不想让涵函知道,现在涵函知道了,肯定会在小家伙幼小心灵上留下阴影,涵函在家,这种事怎么能讨论呢?
  “是啊,她们太不小心了。”温智帆附和道。
  “那怎么办?”倪乐卉问道。
  “能怎么办?坦然接受呗,你现在能下床,还能走动,又不是奄奄一息躺在床上,你还怕涵函来看你吗?”温智帆说道。
  “可是……”倪乐卉还在犹豫。
  “你还有更好的办法?”温智帆问道,倪乐卉默了。“行了,你不想涵函看到颜尧舜现在的样子,影响颜尧舜在涵函心目中的形象,在涵函幼小的心灵上留下阴影,你最好别急着去看颜尧舜,留在病房等着你大姨带涵函来看你。”
  倪乐卉瞪着他,颜尧舜现在醒了,她若是不去看他,他肯定会胡思乱想,说不定还会来看她,她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的时候,想要去看颜尧舜,他们却百般阻止,如果颜尧舜要来看她,他们阻止得了吗?
  “好了,我去忙了。”温智帆说道。
  “没留你。”倪乐卉白了温智帆一眼,温智帆笑了笑,转身走出病房。
  倪乐卉耷拉着脑袋坐在病床上,涵函到底知道多少?如果涵函问她该怎么回答呢?
  病房的门又开了,倪乐卉以为是温智帆回来,看都没看一眼,问道:“你不是去忙了吗?”
  “乐卉。”听到是左易梦的声音,倪乐卉猛的一震。
  偏头一看,涵函粉嫩可爱的脸落入她视线内,看着倪乐卉噘着一张小嘴,倪乐卉苍白的脸上写满了喜悦,虽然不想让涵函知道此事,涵函来医院看她,她还是很高兴。
  “涵函。”倪乐卉的声音有些颤抖,涵函站在门口,她就是不进来,倪乐卉叫她,她也不理会,左易梦看在眼底,无奈的笑了笑,听到颜尧舜出车祸,乐卉肚子里的宝宝没了,小家伙哭得唏里哗啦,闹着吵着要来医院看,看到了小家伙又不理睬。
  “涵函,把鱼汤给妈妈,大姨婆去看你舅舅。”左易梦说道,她不在场,她们母女肯定不会像此刻这样疏远,左易梦把鱼汤给涵函提着,涵函接过,左易梦对倪乐卉笑了笑,走出病房。
  “咳咳咳。”倪乐卉突然咳嗽起来。
  “妈妈。”涵函微惊,赶紧跑进来,放下鱼汤,担心地看着倪乐卉。“妈妈,你那里痛,涵函给你吹吹。”
  “没事,妈妈没事。”倪乐卉拍拍涵函的脸,她刚刚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了才咳嗽,从她流产,除了悲痛,她很想涵函,很想看到涵函,只有看到涵函,她心里才会好受一点,可是她心里更清楚,不能让涵函知道,就算心里想念得慌,她也要忍着。
  “妈妈。”涵函深深地看着倪乐卉的病容,她不相信倪乐卉说的,有些事她虽听不懂,大姨婆说了,她也不能理解,却知道妈妈肯定很痛,因为她看见妈妈的额头上,都是冷汗,眸光里都是隐忍。
  她的妈妈就是这样,这样的事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她记得最多的是,妈妈给她做饭,切菜的时候切伤手都流血了,她还笑着说不痛,自己不管多么痛,从来不会让她担心。
  “宝贝闺女,扶妈妈起来一下。”倪乐卉撑着身子起来,她自己能起来,但是,她的宝贝儿想为她做点什么,她就给宝贝儿机会。
  “好。”涵函赶紧从背后扶着她,笨拙地将她慢慢地上移,还很体贴入微的拿过两个枕头垫在她身下,让她舒舒服服的靠着。
  “宝贝儿,别这样,妈妈真没事,宝贝儿,你这样绷着脸,妈妈会担心,别让妈妈担心行不行?”倪乐卉拧着女儿粉嫩的脸颊,她喜欢女儿对她没心没肺的傻笑,可不想看见一个绷着脸的小老太婆,涵函还没六岁,不该是这样。
  倪涵函肃着小脸,看着倪乐卉,一语不发,这样的倪涵函挺吓人的。
  “宝贝儿……”
  “哇。”倪涵函突然扑到倪乐卉怀里,哇哇大哭起来,紧紧地抱着她的腰,哭得唏里哗啦。
  倪乐卉拍着小家伙的背,由着她哭,等她哭够了,自然不哭了。
  倪涵函没哭多久,她哭得快,笑得也快,收住眼泪,窝在倪乐卉怀中,闷闷地说:“妈妈,我害怕。”
  “宝贝儿乖,不用害怕,妈妈没事了。”倪乐卉笑着揉着女儿的头发,下巴抵着她的头顶,眸光略有泪意,她是失去了一个孩子,但是她还有涵函。
  “妈妈,以后要小心点,不能再这样了。”涵函低声道,眷恋倪乐卉的温暖,小家伙很懂事,出门的时候大姨婆千叮万嘱,妈妈刚失去孩子,不能在妈妈面前提起那个没有了的弟弟或是妹妹,妈妈会伤害,她不想让妈妈伤害,再好奇,她也得忍着。
  “好,听我家宝贝儿的,以后妈妈要小心,再不这样了。”倪乐卉温柔地扶着她的背脊,明明眸中有些泪意,看到小家伙笑了,倪乐卉也笑了。
  两母女腻歪歪了,在病床中打打闹闹,时不时听到涵函银铃般的笑声,病房的门开了,看到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在小小的病床上打闹。
  两母女同时一愣,随即目光同时移到门口,看到站在门口严昌拓,倪乐卉脸色一变,他怎么来了?想到涵函,倪乐卉脸色愈加难看了,反射性的把涵函藏在身后。
  “你来做什么?”倪乐卉对严昌拓很有敌意,尤其是涵函还在。
  严昌拓很自然地走进病房,一双眼睛复杂地看着病床上的倪乐卉,对她身后的倪涵函,他并没太在意。
  严昌拓对涵函如此冷漠,正常人看到她身边的孩子都会关心,严昌拓却冷漠对待,想想也对,严家喜欢的是男孩子,涵函是女孩子,怎么能入他的眼,他稍稍有一点良心都不会这么对俞海莲跟他的女儿。
  虎毒还不食子,夏青不待见孙女,严昌拓也如此不待见自己的女儿,他们有没想过,有女儿是福气。
  倪涵函忍不住探出颗小脑袋,看着严昌拓翦眸睁到极限,一阵茫然,看了看严昌拓,又看了看倪乐卉,想开口问,倪乐卉握住她小手的手一紧,倪涵函跟倪乐卉有一种默契,不需要说话,她们就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妈妈不让她多问,那她就不问。
  “你都住院了,我能不来看你吗?”严昌拓说道。
  “我住院关你屁事。”倪乐卉很不雅的吐出粗话来,抬手指着门口。“这里不欢迎你,滚出去。”
  “乐卉,我们毕竟曾经爱……”
  “曾经是曾经,现在是现在,滚,你给我滚出去。”倪乐卉打断严昌拓的话,他们是青梅竹马,他们也是因爱而结婚,只是,以爱为基础的婚姻也不一定会美完的走到最后,他们爱情的保鲜期很长有十多年,婚姻的保鲜期却只有一年。
  “乐卉,别这样对我,你这样对我不公平。”严昌拓一脸严肃的说道。
  有倪涵函在,有些话说直白了对孩子是种伤害,严昌拓不为孩子着想,她要为孩子着想,再生气也要管住自己的嘴。
  公平?哼!真是可笑,他在她面前说公平,他背叛她,出轨的时候有想过对她公平吗?她怀着孕,他向她提出离婚,对她公平吗?不是她不告诉他孩子的存在,而是她没必要说,他都要跟她离婚了,她再告诉他孩子的事,只怕那时候他只会觉得她在说谎,想用孩子来绑缚他。
  严昌拓注意力移到倪乐卉身后的涵函身上,问道:“乐卉,这个孩子……”
  “我孙女。”左易梦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温智帆进手术室了,她在他办公室很无聊,想来看看她们母女,却正好让她听到严昌拓的话。
  “奶奶。”倪涵函很聪明,听左易梦这么说,小家伙就知道什么原因了,左易梦经常带涵函去圈子里,那些阔太现在不聊儿子女儿的能耐了,聊孙子辈子,像她们这种人,若是没孙子辈,仿佛是一件很丢脸的事,左易梦把涵函介绍给她圈子里的朋友,都说涵函是她的孙女,只有知情人士无奈的笑,却也没拆穿她。
  左易梦跟倪涵函说好了,只要她说涵函是她的孙女,涵函就要叫她奶奶。
  小家伙从床上爬下来,跑向左易梦。
  左易梦蹲下身,抱起涵函,在她小脸蛋儿上亲了一下,说道:“涵函,我们该走了,改天再来看姨妈,跟姨妈再见。”
  “姨妈,再见。”倪涵函很听话,朝倪乐卉挥手再见。
  “涵函再见。”倪乐卉笑着挥手,松了口气,还好大姨来了,在关键时刻来了,严昌拓注意到涵函,大姨就来了,大姨说涵函是她的孙女,涵函很配合,这下严昌拓不怀疑了。
  严昌拓会来医院,倪乐卉也很意外,刚刚她真被吓着了,差点就魂不附体了。
  左易梦抱着涵函转身走出病房,在病房里面对严昌拓时,她很是谈定,离开病房,左易梦有些腿软,她还是坚持抱着涵函离开,她不敢保证严昌拓被她骗过去了,如果严昌拓知道涵函是他的女儿,左易梦不敢想象会有什么后果。
  严昌拓想跟乐卉复婚,这事乐卉告诉了她,复婚?哼!真是笑话,他想结婚就结婚,他想离婚就离婚,现在他想复婚了就能复婚吗?真是可笑,他以为他是谁,他是上帝吗?谁都要听他的吗?
  他严昌拓真以为左家人跟倪家人好欺负吗?别说乐卉现在结婚了,就算没结婚,严昌拓想要复婚,那也绝对不可能,好马都不吃回头草。
  电梯门口,在等电梯的时候,左易梦把涵函放在地,她毕竟老了,抱着涵函从倪乐卉的病房走到电梯这里,她都觉得腰酸背痛。
  “大姨,刚刚那个人是谁?”倪涵函问道,在病房里她没问,不代表出来了,她不会问。
  她感觉得到,大姨跟妈妈都害怕那个人,尤其是妈妈,见那个人进病房,妈妈脸色有多难看,身体还在颤抖,还把她给藏起来。
  “一个坏人,专吃小孩子的坏人,涵函,以后见到他,你要有多远躲多远。”左易梦说道,骗小孩子的话,她毫无压力的说出来。
  乐卉不希望涵函见到严昌拓,这些年都保护得很好,没让涵函见到过严昌拓,今天却意外见到了,真是够吓人的。
  “啊!”涵函捂住嘴巴,瞪着骨绿绿的眼睛望着左易梦,说道:“妈妈岂不有危险。”
  “涵函放心,你妈妈是打坏人的女汉子,他不敢吃你妈妈。”左易梦失笑的说道,摸了摸涵函的头,小家伙就是可爱。
  “真的吗?”涵函问道,见左易梦点头,小家伙才放心。
  电梯门开了,左易梦牵着涵函的手进电梯,进了电梯,左易梦才真正放心了,这下就算严昌拓追出来,也不知道她带着涵函去哪儿了,况且,她说涵函是她的孙女,严昌拓并不意外,看来他是相信了。
  左易梦送涵函去幼儿园,小家伙才想去,她还没去看爸爸,左易梦问她要不要跟老师请假去看爸爸,小家伙拒绝了,她是个好学生,左易梦也是故意这么问,她深知小家伙不会这么做,才会这么问。
  涵函走了,倪乐卉不会再待在病房,她要去楼上看颜尧舜。
  “放手。”手被严昌拓扣住,倪乐卉冷眼看着严昌拓。
  在她冰冷的目光下,严昌拓松开说,倪乐卉迈步,严昌拓速度比她快,来到门口,将门关上,堵在门口,不让倪乐卉出去。
  “让开。”倪乐卉冷声说道,看着严昌拓幼稚的动作,这是医院,是她工作的地方,她要去哪儿,他阻止得了她吗?
  “不让。”严昌拓态度很坚定,见倪乐卉转身朝病床走去,准备去按床头的叫铃,严昌拓又说道:“分手后还是朋友,我们离婚后,真就老死不相往来吗?”
  倪乐卉没按下去,转身看着严昌拓,犹豫了一下,放弃按铃,坐在床边。
  严昌拓见她不急着离开,松了口气,依旧守在门口,看着倪乐卉问道:“你表哥什么时候结婚了?”
  孩子都这么大了,他没听说过温智帆结婚的事。
  “这事跟你有关系吗?”倪乐卉问道,涵函的事,她不想跟严昌拓深聊。
  严昌拓被倪乐卉堵得说不出话来,温智帆结没结婚跟他没关系,他也不关心温智帆,他只关心倪乐卉,温智帆有几个女儿跟他也无关。
  “你表哥的女儿真漂亮。”温智帆忍不住说道,想到刚刚那个小女孩子,温智帆有一种羡慕的感觉。
  “关你什么事?”倪乐卉心咯了一下,强装无所谓的样子,严昌拓越是对涵函上心,倪乐卉越是担心。
  温智帆摸了摸鼻子,说道:“乐卉,我们就不能心平气和的聊聊天吗?”
  “不能。”倪乐卉说道,她是能坦然自若的面对他,他娶了俞海莲,她也嫁颜尧舜了,他现在告诉她,他要跟她复婚,他要跟俞海莲离婚,离婚的理由真是可笑,只因俞海莲生了个女儿,如果俞海莲生的是儿子,夏青肯定会看在孩子的份上不会逼严昌拓跟俞海莲离婚。
  那还有她什么事?难道要她当他的情妇吗?真是可笑,她再不堪,也不会去当小三。
  “乐卉,想想我们小时候的事,多么美好,乐卉,我们真不能回到以前了吗?”严昌拓问道,他后悔了,他不该跟她离婚,当时他真是被冲晕头了才会跟她离婚,娶俞海莲,不二婚,没比较,现在他才知道,最适合自己的人是谁?
  他可以为了俞海莲跟她离婚,照样可以为了她跟俞海莲离婚,他跟俞海莲的女儿,他会管,俞海莲没收入,他若是不管女儿的话,他良心上过不去,管归管,他不会把女儿抢过来,女儿不该跟着他,该跟着俞海莲。
  “严昌拓,小时候再美好,那也是小时候,属于过去式,我们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倪乐卉说道,对小时候的事,她不反感,她反感的是严昌拓这个人,处事的态度,自私自利,只为自己着想,从不为别人着想,想一出是一出,就连离婚他也能离得坦然,说后悔就后悔,他以为自己是谁,说句我后悔了,我要跟你复婚,她就要接受吗?
  离婚的时候,她就对他说过,她可以再婚,却绝不复婚。
  “乐卉,我对你的心,对你的情,对你的爱,从来就没变过,我承认,我是犯过错,我是背叛了你,背叛了我们的婚姻,但是,现在我知道错了,我觉悟了,知错就改还能原谅,乐卉,以前我们那么相爱,我就不能原谅我吗?”严昌拓问道。
  “严昌拓,你要我说多少遍你才听得懂?我结婚了,我很爱我现在的老公,我对你,早就无爱无恨了,即无爱,又无恨,谈什么过错,说什么原谅。”倪乐卉说道。
  “乐卉,我不相信你不爱我了,当年你为了我,孝顺我妈,照顾我妈,被我妈百般刁难你都能为了我忍耐,如果不是爱我,她会对我妈依来顺受吗?”严昌拓问道,他语气很激动,说什么也不相信倪乐卉对他无爱无恨了。
  倪乐卉想笑,如果她还在乎他,她一定觉得可悲,在婆媳之间的矛盾中,她承受了多少,有多少的苦楚她默默的咽回肚子里,他一味的站在他妈那边,他爱她,又孝顺他妈,她想他为难,不想他成为她跟他妈之间的夹心饼干,她不说,她以为他不知道,结果,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他心如明镜似的,他却依旧偏向他妈,他的孝顺,她无话可说,他不是不明事非,他只是不想他妈受一丁点的委屈,对她却无所谓。
  现在她真能对他做到无爱无恨,听到他说这些,她没一点情绪,不爱就是陌生人,对于一个陌生人的伤害,她根本不在乎,她在乎的是亲人对她的伤害,陌生人的伤害再重也只是皮外伤,亲人的伤害再轻也能致命。
  “所以我不会再重蹈覆辙,颜尧舜没有父母,我也不用担心婆媳矛盾。”倪乐卉说道。
  颜尧舜,严昌拓只觉得这个名字好耳熟,却并没多在意,她现在的老公是谁,他根本不在乎,他只在乎她,他们离婚后都再婚了,很公平,谁也能不会嫌弃谁,谁也不能说谁。
  他有母亲,在她看来,他就失去了再追求她的资格了吗?
  有母亲是他的错吗?况且,妈对他很好,从小父亲就死了,妈没改嫁,抚养他成人很辛苦,那时候母亲不年轻,有多次再嫁的机会,为了他,她放弃了。
  他可以为了母亲伤害一个女人,却不能为了一个女人伤害母亲,老婆没了可以再娶,母亲没了就再也没了。
  “乐卉。”严昌拓犹豫了一下,深吸一口气,说道:“你的情况我了解了,我觉得这是老天给我们的一个机会,老天不让你给他生孩子,所以夺走你肚子里的孩子。”
  倪乐卉脸色一变,目光变得凌厉,她没想到他会用她失去的那个孩子说事,她流产是他说的那样吗?倪乐卉不会把自己流产的事归罪于天意,而是自责自己不小心,如果她小心点,孩子也许不会离她而去。
  “乐卉,别生气,我觉得……”
  “你不用觉得,孩子没了,这是我心口上的一道伤,伤口还没结疤,你就将我心口上的伤口撕破,非要看得血淋淋的你才高兴吗?”倪乐卉质问道。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严昌拓脸色也不好看,他只是随口说说,只想说服倪乐卉离婚,然后跟他复婚,他没想那么多。
  “你不是这个意思,那你是什么意思?嗯?”倪乐卉起身,走向严昌拓,目光凌厉,气势磅礴,仿佛复仇的使者般逼近严昌拓。
  “乐卉,乐卉。”看着她逼近自己,严昌拓想逃,身后是门,他退不了,索性深吸一口气,打开门跑了,跑得太快,显得落荒而逃。
  倪乐卉也很意外,她到底说了什么,把他给吓得逃之夭夭了。
  倪乐卉想笑,这时关甜甜走来,指了指门外,看着倪乐卉问道:“师傅,这是几个意思?”
  “什么几个意思?”倪乐卉看着关甜甜反问道。
  “你前夫。”关甜甜提醒道。
  “吃错了药,正发疯呢,不管他了,我要去楼上看颜尧舜了。”倪乐卉意思很明显,她没时间陪关甜甜,能下床,能走动,活动自如,这种感觉真好。
  “我陪你。”关甜甜说道,挽着倪乐卉的手。
  “你不忙吗?”倪乐卉问道,话一落,她就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废话,关甜甜来医院就是混天过日,怎么可能忙,倪乐卉很佩服关甜甜,明明来医院没什么事,她还风雨无阻的来医院上班,休息了一个月来医院上班,产妇跟家属对她的医术质疑,对她避而远之,那些时间她无事可做,无聊得发慌,关甜甜天天如此,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你是我师傅,你躺在下了,我还有什么事可忙的?”关甜甜说道。
  “你那个男朋友呢?”倪乐卉问道,想到那个大男孩子,倪乐卉就忍不住想笑,他对关甜甜很好,如果关甜甜不珍惜,错过了一个对她好的男人,估计她不可能再遇到一个像他对她这样的男人了。
  “师傅,一日为师,终身为母,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对你说。”关甜甜很茅盾,倪乐卉很是无语,她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她还在犹豫什么?
  “说。”倪乐卉说道。
  “我想跟他结婚。”关甜甜说道。
  倪乐卉嘴角一抽,问道:“他想跟你结婚吗?”
  “不知道,我没问他,你也知道我很单纯,眼力也不好,知人知面不知心,他不说,我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反正我想结婚了?”关甜甜耷拉着脑袋说道。
  关甜甜跟他结婚,绝对是正确的选择,可是他们都还小,这么早就结婚,会不会太早了?
  “为什么突然想要结婚?”倪乐卉问道,婚姻大事,岂是儿戏。
  “我不想在家住了,只有结婚,才能理所当然的离开家。”关甜甜说道。
  关甜甜结婚的理由也太让人捉狂了,倪乐卉很是无奈,拍了拍关甜甜的手,问道:“跟你爸闹别扭了?”
  关甜甜的父亲,她只见过一次,表哥很尊重他,为了自己的女儿来求她,他绝对是一个好父亲,肯定是疼女儿如命的好父亲。
  “如果只是闹别扭那就简单了。”关甜甜突然不走了,放开倪乐卉,蹲在地上画圈。
  “你能不能说清楚?”倪乐卉问道,关甜甜说得一知半解,她越听越糊涂了。
  “我爸移情别恋了。”关甜甜说道。
  “你妈不是死了很多年吗?他若是喜欢上别的女人,想要跟那个女人结婚,这也很正常,你该祝福他们。”倪乐卉说道,她还以为多大的事儿,原来是这件事情,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祝福个屁,他背叛了我妈,他要娶那个女人为妻,我才不会祝福他们,我只会诅咒他们永远得不到幸福,还生不出孩子。”关甜甜愤怒的说道。
  “他是你爸。”倪乐卉提醒道,那有女儿不希望自己的父亲过得好的。
  “他若是敢娶那个女人,他就不再是我爸。”关甜甜态度很生硬,反正她就是不同意爸跟那个女人结婚。
  “你不喜欢那个即将要嫁给你父亲的女人?”倪乐卉蹲下身体,看着关甜甜。
  关甜甜沉默,她也不是不喜欢,相反她很喜欢那个阿姨,但是,绝对不喜欢成为她的继母,她不需要继母,她只需要爸爸,这么多年都只有爸爸,突然多了一个继母,她不喜欢。
  “你喜欢她,为什么不接受她?”关甜甜不说,倪乐卉也看出来了。
  关甜甜继续画圈圈,在倪乐卉的逼问下,关甜甜说道:“我不想当小白菜。”
  “小白菜?”倪乐卉一时没反应过来,这跟小白菜扯上什么关系。
  “小白菜啊,两三岁啊,死了娘啊,就怕爹爹娶后娘,娶了后娘生个弟弟比我强啊。”关甜甜还唱上了。
  倪乐卉彻底无语了,原本她担心的是这个,握住关甜甜的双肩,说道:“别这么悲观,万一她视你如己出,你多一个疼爱你的母亲,这未尝不是好事。”
  “不好,就不好。”关甜甜拼命的摇头,她不想跟倪乐卉聊天,她是倪乐卉的徒弟,她都遇到这种事了,倪乐卉不站在她这边与她同仇敌忾,反而帮他们说话,关甜甜推开倪乐卉,转身跑掉了,倪乐卉担心她,想追上去,却被杜绝阻止。
  倪乐卉愣了一下,抬头望着杜绝。
  “你怎么又来了?”倪乐卉问道,抬手揉了揉眉心。
  “你流产的事,没告诉颜尧舜吗?”杜绝问道,颜尧舜把他轰走,他本想离开,不知不觉来到妇产科,他告诉颜尧舜流产的事,其实没必要跟倪乐卉说道,他想见她,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他才能坦然自若的出现在她面前。
  “没有。”倪乐卉说道,随即指着杜绝,问道:“你该不会告诉他了吧?”
  “你没提醒过我。”杜绝说道,他是无心,还是有心,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她瞒着颜尧舜,她一心为颜尧舜着想,他看不惯,总想找点什么来打击颜尧舜,也为她不值,她想当无名英雄,也要看他愿不愿意,她不说,他就要说。
  “这还用提醒吗?”倪乐卉没好气的说道,推开杜绝,朝电梯走去。
  杜绝目送她的身影,直到她进了电梯,看着她的身影,他突然与那个朦胧不清的身影重叠,猛的摇头,杜绝阻止自己再想下去,敲了敲自己的头。
  “真是要疯了,居然开始胡思乱想了,她已经死了,我居然……”杜绝走向电梯,等着下来的电梯,他要去警官局了。
  倪乐卉站在颜尧舜病房门口,犹豫不决,她不敢进去,为什么不敢进去呢?倪乐卉想不明白,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进去。
  “忙完了?”颜尧舜见倪乐卉进来,笑着问道。
  倪乐卉一愣,她在忙吗?她在忙什么呢?忙着跟涵函腻歪歪,还是忙着应付严昌拓?她可不信颜尧舜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知道涵函跟严昌拓都来看过她。
  “今天感觉怎么样?”倪乐卉问道,颜尧舜不提流产的事,她自然也不会提,杜绝告诉了他,她知道他知道了,在她面前,他不说,她也不会说,两人心里都明白,却都选择淡忘,不提流产的事。
  “不好。”颜尧舜说道。
  “怎么了?那里痛?”倪乐卉听到他说不好,紧张的问道,想要去查看他的双腿,又怕碰痛他,毕竟她只是妇产科的医生,骨科不是她的专业。
  隔行如隔山,专业不同,她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里不舒服。”颜尧舜看着倪乐卉,指着自己心脏的位置。
  若他是正常的时候,倪乐卉不会被吓着,可他现在的情况,她不能掉以轻心。
  “怎么会心脏不舒服呢?你有心脏病吗?你忍一忍,我去找一个内科医生来。”倪乐卉说道,见她转身要走,颜尧舜一把抓住她的手。
  “啊!”动作过大,扯到他的腿,痛得颜尧舜呲牙裂嘴。
  “怎么了?怎么了?”倪乐卉急坏了,见颜尧舜指着自己的腿,刚刚扯到伤口,真的很痛,他不是装痛,是真的痛,痛得额头上都渗出冷汗,倪乐卉更是心疼坏了,想要去抱他,又怕弄到他的伤,急得她都要哭了。“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不知道自己身上的伤吗?痛了吧,活该,看你长不长记性。”
  听着她指责的话,颜尧舜觉得很幸福,被她说,被她指责,被她骂,也是一种幸福。
  “没事,别担心,有你在,再痛都不痛了。”颜尧舜安慰道,伸手去拉她的手,倪乐卉瞪着他,想要甩开他的手,又怕弄到他身上的伤,只能让他抓着。
  “你能不能悠着点?能不能别让我担心?你总是这样不在乎自己,你是想要吓死我吗?”倪乐卉指责道,泪水忍不住落下,她并不是脆弱的人,遇事就哭,哭她也要看时候,不知为何,在颜尧舜面前,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好好好,我错了,以后我都听你的,你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颜尧舜拉她过来,让她在床边坐下,擦拭着她眼角的泪水。
  “你总是这样,你总是这样,总是说听我的,结果呢?你根本不听我的,做任何事也不跟我说,总是一意孤行,上次你出去接了个电话,结果人呢?不声不响跑去美国了,连跟我说一声都没有,美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跟我说一声能浪费你多少时间,就算你很赶时间,你不能给我打个电话吗?对,你是有给我打电话,那是几天之后,你人都在美国了,我能说什么,心里再不高兴,我也得忍着。”倪乐卉越说越激动。
  她是在秋后算账,颜尧舜百口莫辩,原来,她很在乎这件事,她表现得很平静,原来是想的,她心里有结,一直忍着,此刻,她忍无可忍了,全爆发了。
  “这次呢?也是接一个电话出去了,这次你跟我说了,结果呢?你却出车祸了,你就不能为了我跟孩子小心点吗?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办?”倪乐卉哭得很伤心,她压抑得太多了,只哭一次根本不够,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哭一次好一次。
  颜尧舜不顾身上的伤,揽过她的肩,将她搂进怀中,抚摸着她的手背,倪乐卉趴在他肩上,放声大哭。
  “你在乎,你发疯似的在乎,为什么不跟我说?”颜尧舜低眸看着怀中的人儿,原来她压抑了那么多,她该多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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