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
这话说得……
好有道理。
虽然上一次并不是康熙主动想要给九阿哥赐侧福晋, 而是茉雅琪自己动了心思的，但是结果是什么？
是茉雅琪全家死光光了。
虽然康熙后来因为被毒瘾发作的隆科多推下石阶而恶了他，甚至迁怒了佟国维等人，但是不代表他忘了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所以还真别说, 指不定康熙现在对给九阿哥赐侧福晋这件事真的有了心理阴影了, 因此听到九阿哥这话, 柔嘉还真的是无法反驳。
只是柔嘉无法反驳, 九阿哥倒是反应过来了, 他道：“爷被你带到沟里了，什么皇子福晋，侧福晋的, 皇阿玛根本不可能把她们姐妹俩赐给我们。”
“为什么？”柔嘉问。
“道理不是明摆着的吗？”九阿哥道，“曹寅是皇阿玛的亲信，掌握着江南的命脉, 他现在对皇阿玛忠心耿耿那是因为他只能够效忠于皇阿玛, 但是他要是有一个皇子女婿呢？”
到时候谁能够保证曹寅的忠心不会动摇？
毕竟康熙现在已经过了天命之年了，哪怕看着身子骨还硬朗, 但是以后的事情谁又说得清楚？要是曹寅站对了队的话，那么曹家的富贵说不定还可以再延续好几代。
“也是哦。”柔嘉点点头, 那么简单的道理她之前为什么想不到？哦, 她也被四福晋给带到沟里了。
九阿哥又道：“现在皇阿玛亲口答应会给曹寅的两个女儿选一门亲事, 是为了鼓励他接着给他好好干, 他不会亏待他的。”
“所以她们姐妹俩肯定不会赐给你们做侧福晋？”柔嘉问。
“也不一定。”九阿哥想了想，然后道，“要是皇阿玛真的确定了继承人的话, 那么说不定会把曹寅的其中一个女儿赐给他做侧福晋。”
毕竟九阿哥不得不承认, 康熙对他们这些儿子虽然不咋地, 但是对那些曾经对他有恩的人确实是十分念旧情的，比如说佟家，当初连隆科多参与谋害弘景的事情他都替他遮掩过去了。
又比如说李家，李煦的舅表妹密嫔可是名副其实的汉女，却颇得康熙的宠爱，她自己也争气，先后给康熙生下了三个皇子，李煦有了这三位表外甥，也算是多了一道护身符。
现在就只剩下一个曹家了，若是按照九阿哥所说的那样，康熙真的确定了继承人的话，那么将曹寅的其中一个女儿赐给他做侧福晋，就等同于让曹家和下一任大清皇帝多了一层关系，日后等他真的驾崩了，新皇也会顾念几分。
这句话九阿哥是压低了声音对柔嘉说的，毕竟涉及到储君的事情，不是一般的敏感。
虽然现在储君是有了，就是太子，但是太子日后一定能够登上皇位吗？这下怕是连太子自己都不敢保证了。
柔嘉一下子听懂了九阿哥的意思，果不其然，等他们启程回京的时候，康熙就下旨将曹家大女儿曹珍儿嫁给平郡王纳尔苏为妃，于两年后也就是康熙四十五年成婚。
这道赐婚的圣旨一下，刚刚袭平郡王没几年的纳尔苏是什么反应先不说，反正曹家上下包括曹寅在内都高兴极了。
要知道大清的铁帽子王不多，平郡王就是其中一个，什么是铁帽子王？就是指可以世袭罔替的王爵，像纳尔苏、纳尔苏的阿玛讷尔福，以及纳尔苏的祖父罗科铎都是郡王。
只要不犯什么大错的话，那么纳尔苏的下一任继承人一样拥有郡王的爵位，现在康熙将曹珍儿赐给纳尔苏做嫡福晋，那么不就代表他们将半个爵位都收入囊中了吗？
所以曹寅谢恩的时候当着康熙的面就感激涕零的，虽然有一部分是做戏的成分，但是更多的是发自内心的感激，所谓士为知己者死：“万岁爷如此厚爱，奴才便是为万岁爷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朕哪里需要你为朕粉身碎骨？”康熙亲自扶起曹寅，对他道，“你待朕矢忠不二，朕自然是清楚的，朕还清楚地记得年幼时与你和李煦一块玩耍的场景，如今一晃，我们的孩子都要各自成家了。”
听到康熙提起小时候的事情，曹寅便陪着康熙一块回忆儿时往事。
*** ***
当初柔嘉他们出发离京的时候，京城的风还带着一丝的热气，而现在京城都已经下起雪来了。
回京之后果然如柔嘉一开始所说的那样，他们一家三口进宫给宜妃请安的时候就被宜妃给训了，无非就是孩子太小他们也敢带孩子去南巡什么的，所幸这一路上身体倍棒的弘景没有闹过病，不然的话宜妃就不止是训他们那么简单了。
别说什么弘景现在不是平安回来吗？宜妃表示他们这两个当爹妈的不训一训，他们就真的什么事都敢干出来了。
不过柔嘉和九阿哥那张嘴有多会说又不是什么秘密了，夫妻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三两下功夫就把宜妃给哄了回来，再加上有弘景在一旁卖萌，宜妃就是有再大的火气也消了。
“别不把我说的话当一回事儿，要是真出了什么意外的话，你们哭都找不到地儿了。”宜妃也不是故意要诅咒自己的孙子，只是怕柔嘉和九阿哥这两个新手爹妈不记在心里而已。
“放心吧，额娘，我们都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确定可以带弘景一块出去玩的时候才决定带上他的。”柔嘉道，“弘景是我和九哥的孩子，我们总不可能不疼他吧？”
“反正你们自己心里有数就成。”宜妃也没有多啰嗦，训完了柔嘉和九阿哥之后，就跟他们说起了大福晋的事情，“你们也记得准备起来吧。”
虽然大福晋身子不好的事情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但是突然听到宜妃这话，柔嘉还是吓了一跳，她让他们准备起来，自然是准备素服之类的东西了，别的也不需要他们准备。
只是……
“大嫂真的扛不下去吗？”柔嘉对大福晋其实没有太深刻的印象，毕竟她们各自的丈夫都因为年纪相差有点大而玩不到一块去，更何况是大福晋和柔嘉？
不开玩笑地说，大福晋要是再年长几岁的话，当柔嘉的额娘都没有问题了，毕竟现在的人成亲早，生孩子也早。
但是即便印象不深刻，柔嘉也知道大福晋的性情温和，对待她们这些弟妹的时候，很有几分长嫂风范，这样的人在三十多岁的年纪就要香消玉殒，换做是谁都会觉得不忍的。
“难。”宜妃道，“你们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直郡王府每天都有太医进进出出的，结果却没有一个好消息，听说惠妃已经派人到直郡王府替他们准备起来了。”
惠妃这么做倒不是盼着自己的儿媳妇快点死，只是大福晋这位女主子一倒下，直郡王府就跟群龙无首似的，直郡王这位大千岁威风也是在外头威风而已，后宅的事情全权交给自己福晋处理的，他能做得了什么？
而直郡王府除了大福晋之外，也没有别的正经女主子了，大格格倒是能够拎出来使使，但是在惠妃看来，也是孩子一个，额娘一倒下，她不知道心里有多慌呢。
舍不得自己孙女遭罪的惠妃便直接派了自己身边得用的嬷嬷去帮忙，别的不说，至少别让人趁乱搞事，尤其是弘昱那边。
哪怕在八月的时候直郡王的次子出生了，但是他的生母不过是直郡王后院的一个小妾而已，哪里比得上弘昱这个嫡子？
当然了，同样是直郡王的儿子，惠妃不可能不喜欢的，只是弘昱到底是她盼了这么多年才盼来的嫡孙，再加上又有这些年的感情在，惠妃自然更偏向弘昱了。
大福晋也是知道这个道理，所以比起自己唯一的儿子，她更加担心的是自己的几个女儿，不出意外的话，她们是肯定有人要抚蒙的，至于具体人数，大福晋不知道，只是即便只有一个女儿要抚蒙，那也等同于在剜大福晋的心。
虽然大福晋确实是拼命都要给直郡王生下一个嫡子，但是这并不代表她不爱她这几个女儿的，个个都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如何不疼？
还有直郡王……
大福晋握住直郡王的手，她与他少年夫妻，原以为他们能够相伴到老的，却没想到她会先走一步：“我以后不能好好地陪着爷了……”
大福晋有好多的话想要说，可是这句话刚说出口，她就忍不住哽咽了，眼眶的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在外面八面威风，流血不流泪的直郡王这会儿却红了眼眶，他握紧大福晋的手道：“别说这样的话，爷肯定能找到能治好你的大夫的。”
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即便太医没有当着她的面说什么，但是大福晋也知道自己已经时日无多了，所以她对直郡王道：“别白费力气了，爷，连叶太医都没法治的病，还有谁能够治好呢？”
大福晋比任何人都希望自己能够好起来，但是没办法的事情她也不去强求了，因为她还有太多的事情要托付给直郡王，她不想把时间都浪费了。
“你听我说，爷。”见直郡王要开口，大福晋直接抢在他之前开口道，“我实在是放心不下那几个孩子……”
“你放心，爷一定会照顾好我们的孩子的。”直郡王连忙保证道，他待大福晋是有情的，所以待两人的孩子向来是如珠如宝。
“我也放心不下你，爷。”大福晋道，“我知道你想要做什么，我不阻止，但是希望爷你凡事三思而后行，想想宫里的额娘，想想我们的几个孩子，等我走了之后，你要好好的，不着急，等几十年之后我们会再见面的，到时候你再好好地跟我说说我们的女儿们嫁给谁了，儿子娶了谁做媳妇，你活久一点，等我们见面了，你才能说多一点孩子的事情给我听。”
“我这辈子是没有机会抱孙子孙女了，爷你记得帮我抱一抱……”
听到大福晋说到这里，直郡王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了，伸手胡乱地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另一只手却死死地抓住大福晋的手不愿意放开。
“我答应你。”直郡王的声音有些哽咽，“不管怎么样，一定好好地活着，替你好好地看着这些孩子们。”
“好好看着可以，但是别太宠弘昱了。”大福晋道，“他呀，被宠坏了怎么办？”
“好，我都听你的。”直郡王深吸一口气，但是眼睛还是很快的又模糊了，这天大福晋和直郡王说了很多话，精神好到完全不像往日那样，但是直郡王却并没有半分高兴，因为他很清楚她这样并不是因为身体有所好转了，而是因为回光返照而已。
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大福晋在次日就撒手人寰了，因为有惠妃派来的嬷嬷在，所以直郡王府倒不至于乱成一锅粥，可是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痛失爱妻的直郡王浑浑噩噩的，而大福晋的几个孩子则哭哭啼啼的，那些身份低的妾室之流又没有资格出面招待客人。
所幸接到报丧的太子等人都齐齐前往直郡王府吊丧，别管太子和直郡王的关系如何，现在大福晋不在了，不管是从辈分上还是从身份上来说，都是太子妃最大，所以由她来帮忙处理大福晋的身后事是很合情的。
如果换做是平时的话，直郡王肯定是不乐意的，不是对太子妃有什么意见，他只是对太子有意见而已，只是现在这样的情况……
“那就有劳太子妃了。”直郡王还是在下人的提醒下才知道太子和太子妃都出宫来给大福晋吊丧的。
“大哥客气了。”太子妃这么做并不是为了要直郡王的一句谢谢，事实上她和大福晋两人的关系并没有她们丈夫那么恶劣。
这也正常，虽然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但是太子妃和大福晋本来就没有什么恩怨，哪怕因为各自丈夫的政治立场而不能做一对相亲相爱的妯娌，但是也不至于交恶。
所以见大福晋这么年轻就走了，太子妃要说没有一点感触肯定是假的，毕竟她们都当了这么多年的妯娌了，现在她能做的也就只有送她最后一程了。
于是等柔嘉他们赶来的时候，就见直郡王府井然有序的，别管九阿哥他们平时对直郡王的评价如何，但是这会儿见他整个人就像是一下子老了好几岁的样子，都忍不住出声劝了他两句。
“大哥，节哀顺变吧。”
“大嫂也不想看到你这么伤心的样子。”
“宫里的惠额娘和你的几个孩子都等着你照顾呢。”
……
因为有众人的帮忙，大福晋的身后事办得很风光很体面，但是再风光，再体面，人走了就是走了，除了亲近的人之外，其他人哪里还会再为大福晋的死而伤心难过？
每次想起的话，只能感叹一句人生真的是世事无常了。
倒是康熙和惠妃两人看到直郡王日渐憔悴的样子，心有不忍，康熙是感同身受，而惠妃则是单纯地心疼儿子，尤其是除夕夜宴的时候，见其他人都成双成对的，唯独直郡王和八爷两人形单影只的，莫名地显得有几分可怜。
八爷倒还好一些，只是休妻而已，并不是丧妻，直郡王就不一样了，他与大福晋鹣鲽情深，现在骤然失去爱侣，自然是痛之入骨了。
康熙心想，看来明年怎么样也得给他的大儿子和八儿子挑个继福晋了。
说干就干的康熙很快的就找机会将这件事透露给惠妃和良嫔知道，原本按照良嫔的身份她是没法插手八爷的婚事的，哪怕她是他的亲生母亲，但是谁让宫里的规矩就是这么操蛋呢。
但是因为惠妃还得操心直郡王的事，所以想了想康熙最后还是决定顺便透露给良嫔知道，毕竟对于八爷，康熙也有几分亏欠的。
他在想，当初要不是把郭络罗氏指给八爷的话，今天他也不至于遇到这样的事情，在康熙看来，就算八爷有哪里不好，罪魁祸首也是郭络罗氏。
吃过一次教训之后，康熙这次就暗示良嫔如果要给八爷选继福晋的话，最好就是选性子比较温和谦逊的。
可别再来一个郭络罗氏了。
虽然因为那点亏欠，所以康熙对八爷的不满减去了不少，但是对于八爷曾经受制于妻的事情康熙还是不喜欢的，有过一次教训之后，这次康熙再给八爷选福晋就有了一个标准了。
就算康熙不提，良嫔这次即便不合规矩，也会擦亮眼睛好好地替八爷择一贤妻的，不要说康熙了，就连良嫔自己也不想再要一个像郭络罗氏那样的儿媳妇。
确实，良嫔承认自己身份卑微，但是好说歹说她也是八爷的亲生母亲，可是瞧瞧郭络罗氏以前对她的态度，何曾是把她当做正经婆婆来对待？
这就算了，毕竟良嫔心心念念的就只有她儿子而已，可偏偏郭络罗氏嫁给八爷之后，不贤良淑德就算了，还嫉妒成性，差点害得他儿子绝嗣。
所以说什么，良嫔这次都要睁大眼睛好好地给八爷挑一个好的继福晋。
直郡王和八爷两人现在并不知道他们的皇阿玛和额娘已经起了心思要给他们找继福晋了，直郡王现在是没有心思，哪怕大福晋已经走了一个多月了，但是直郡王却依然没有完全接受这个事实。
有时候在恍惚间他还以为大福晋还活着，可是每当他一开口喊她却无人回答的时候，直郡王才一下子反应过来。
至于八爷，他的情况和直郡王不一样，依着康熙对郭络罗氏的厌恶，他今天让他休妻，明天让他娶妻都干得出来，之所以没有这么做，不过是为了脸面，也因为八爷对郭络罗氏的不舍而已。
在许多人眼里，八爷和郭络罗氏两人是情投意合，如胶似漆，是皇家里少有的一对恩爱夫妻，要是他前脚才休了郭络罗氏，后脚又把新人娶进门的话，那么他这深情人设怕是得碎了一地了。
不过八爷不想那么快娶继福晋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还因为郭络罗氏，当初她之所以那么安静地从八爷府离开，没有闹事就是因为八爷答应过她，至少不会那么快娶继福晋，就算府上真的缺一个女主人的话，他顶多先娶一个侧福晋而已。
这话当然是为了哄住郭络罗氏，不让她闹事了，不管是八爷本人，还是康熙都不可能允许他不娶继福晋的，别说八爷现在正值年轻了，就算他年纪大了，没了嫡福晋也一样要再娶的。
原本八爷是想着用拖字诀，先把郭络罗氏拖住再说，再则，就算康熙想要给他赐婚，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可以直接赐婚的，所以他有的是时间可以好好地想想应该怎么做，才能让他既娶得了继福晋，又不让郭络罗氏闹事。
只是八爷哪里知道计划居然赶不上变化，他用常理来看待这件事情，结果就因为他之前在康熙面前的表现，再加上被直郡王的事情给影响了，以至于在开春的时候，康熙就直接给自己可怜的两个儿子选好了继福晋人选。
直郡王的继福晋是总兵官张浩尚之女张佳氏，出身不高，但是却是个难得的美人，而八爷的继福晋则是去年才任镶白旗汉军副都统的富察·马武之女富察氏。
没错，这个富察氏和十二福晋同出一家，两人的父亲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也就是说即将成为八福晋的富察氏和已经嫁给十二阿哥的十二福晋是堂姐妹的关系。
接到圣旨的八爷都懵了，讲真的，就算康熙真的要给他赐侧福晋，八爷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不错的人选。
虽然富察氏的父亲不太出色，但是他的伯父却出色得很，所以有这么一门亲事，对八爷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但是现在八爷要想的却不是这些，在接了圣旨之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
郭络罗氏要是知道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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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大福晋和直郡王那一段有点泪目，中年丧妻确实是好惨，唉~
.感谢在2020-08-28 16:24:24~2020-08-29 16:21: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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