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没了他好像活不了

  母子俩过去的消息谁也没有告诉,直到了第一岛机场,她给蓝修打的电话。
  蓝修在电话里极度的诧异,“你怎么过来了?”
  她微微的笑,“不仅过来了,人在机场,大夏天的,车子好难打,估计得等一会儿,我就是提前跟你说说,麻烦家人佣人把我以前住的房间收拾出来,可以么?”
  哪能有不可以的份呢?
  蓝修捏着电话在客厅里略微走了两步,浓眉始终拧着,“要么我让司机过去接你,夏天乘出租车不舒服。”
  她笑了笑,“不了,瑾儿急着到家,我们这就上车。”
  简单说了两句,沐司暔已经在路边拦了辆车,司机下来帮他们拿行李。
  但这一个电话,却让蓝修一时有些慌了,赶忙给医院里的沐寒声打电话。
  “丫头过来了,你是现在回来还是怎么着?”蓝修沉着嗓音。
  正好提着食盒儿的采姨从厨房出来,听到了蓝修的话,脚步顿住,有些纳闷,又有些欣喜。
  “行,我知道了。”蓝修依旧拧眉,有些无奈的挂掉电话。
  采姨这才笑着走上前,“是小七过来了么?”
  蓝修回头,看着采姨喜悦的脸,抬手按了按额头,“嗯”了一声,看了她手里的食盒,“不用送饭过去了,沐寒声马上就回来。”
  “这!”采姨拧眉,“能出院了吗?”
  蓝修摆摆手,“沐寒声什么伤没受过?这点不妨事。”
  哦……采姨自顾的低头看了看食盒,又转身往厨房里走,小七要是过来,这个点估计也没吃饭的。
  齐秋落和老爷子在厨房里做饭,见采姨又折回来,一问才知道夜七竟然到了?
  从机场到蓝家宅子不到一个半小时的路程,瑾儿一路兴奋的扒着窗户看街景。
  她神色很淡,时而若有所思。
  到了蓝家宅子的时候,一脚皮鞋落地,她的动作微微顿着,看着宅子门口一排出来迎接的人。
  沐司暔兴冲冲的跳下车,先是冲着沐寒声挤了挤眼睛,然后问齐秋落:“kiwi在睡觉吗?”
  秋落微微弯腰,接过他手里的小包,“kiwi不知道你过来,不小心睡着了,阿姨带你去看看?”
  “好!”
  这边,夜七下了车自己拿行李,自始至终就没看过沐寒声。
  蓝修在两人之间看了看,最终走上前接过行李,低沉的声音带了几分责备,“大夏天的,过来怎么也不说一声?”
  行李被蓝修接过去,她才终于看向沐寒声,嘴里也几不可闻的浅笑一下,“岛上凉快,过来算是度假了,不欢迎我?”
  蓝修看了沐寒声,才道,“哪能,随时欢迎你回家。”
  沐寒声就站在那儿,原本已经挪了一步,想了想,帮不上什么忙,又定住了,倒是目光柔和的望着她。
  不乏讨好的意味。
  “累不累?”她走上前时,沐寒声才低低的开口,温厚醇柔,视线微垂。
  她的视线在他冷峻的五官停留好几秒,然后低眉,侧身进屋。
  沐寒声热脸贴了冷屁股,自顾挑了一下眉。
  采姨倒是看了他,微微颔首,“小七性子好,心也善,大概就是气你这两天没动静而已,哄哄就好了。”
  沐寒声走进门,薄唇略微无奈,她若这么好哄自然最好。
  后来采姨说给她备了午餐,可她说不饿。
  给她倒了果汁,她说不渴。
  说房间收拾好了,外边天热,让她上楼洗个澡换身衣服,她说不急。
  急的是什么呢?
  好似也没事,可她就盯着走进来坐在侧对面的沐寒声看。
  蓝修在一旁摸了摸鼻尖,自觉得有些多余了,这才起身,“你们先聊,我还有点事。”
  但蓝修走之后,客厅更安静了,所有人都有事做,谁都不来打扰。
  她就那么盯着他。
  “你不打算跟我说点什么,是么?”最终是她开口,一脸严肃。
  客厅里也没人了,沐寒声才勾起薄唇,“我知道出来久了让你担心了……”
  沐寒声说着就起身要做到她身侧,修长的手臂都伸出来了。
  她却褐眸微抬,凉凉的一句:“你坐那儿别过来。”
  沐寒声的动作顿了顿。
  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就那么盯着他看,一双眼里,看似只有平静。
  但时间久了,饶是沐寒声这样沉敛从容,也难免她盯得人如坐针毡。
  而她终于开了口:“把你右手伸出来。”
  空气里忽然紧张了。
  因为沐寒声听了她的话之后毫无动静,反倒有了往后藏的姿势。
  这下让她拧了眉,柔唇也紧紧抿着,隐隐有了生气的征兆,视线从他右手挪到他脸上,“我人都来了,也这么要求你都不搭理,是要我即刻返回去么?”
  这回沐寒声拧了眉,向来知道她的脾性。
  几不可闻的叹息,他还是起了身,坐在她身边,左臂微微揽了她,“生气了?”
  夜七侧首,一张脸气色不算很好,表情更是少之又少,不理会他的温柔嬉笑,定定的盯着他,再一次重复:“右手。”
  沐寒声在此没动静,试图用甜言蜜语转移她的注意力。
  “我都这么要求了,你还打算瞒着我?”她蹙起了眉,是真的不高兴了。
  转头看着他,夜七说了一连串,“从我下车开始,你就站着不动,连帮我拎行李都没有半点意思,西服外套纽扣都没扣,刚穿的吧?领带也没系,不是右手受伤了是什么?”
  大概侦查员都没有她这个洞察力,沐寒声听完心理是喜悦的。
  证明她对他足够关切,刚才盯着看了那么久,竟是在研究这些,若是她不在乎的,晃来晃去一辈子她都不正眼。
  可是沐寒声没有承认,只是轻柔的弯着嘴角,“先不说这些,你一定没吃午饭,让采姨给你备些……”
  “你刚从医院回来?”他的迂回战术,她压根一个字都不听,非要达到目的,“是去看黎曼了,还是你自己住院?”
  沐寒声沉默,望着她无比认真的脸,斟酌着,舌尖几不可闻抵着薄唇内侧。
  谁料他这一沉默,她竟然起身就动起手来,一下就将他刚穿上的西服外套剥了下去。
  “嘶!”男人薄唇微启,因为她的动作而几不可闻的出声,英眉蹙起稍瞬即逝。
  “夜七……”见了她阴下去的脸,沐寒声柔了,左手握着她的手背,“没什么大碍,就是伤了皮肉,头几天活动不方便。”
  其实沐寒声知道,她这么久跟审讯似的,全是在担心他,心里又有气,不会像别人一般见了就柔情蜜意的顾盼关切。
  最终沐寒声坦诚,这伤是因为黎曼。
  然而,没有迎来她预料之内的愤怒和吃味,反而满是平静的要听事情经过。
  杜峥平负隅顽抗,被捉是迟早的事,先前一直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杜峥平和辛子龙有染,这下他自己跳了出来,省了很多事了。
  “为了救黎曼,你打了我舅舅一枪。”她很平静的问:“就不怕手一抖,把黎曼给打伤了?”
  沐寒声以为她这是指责,毕竟那是她舅舅,哪怕当初出于利用的目的,也终究是帮过她的。
  可是之后她没有再多说一句关于杜峥平的事。
  沐寒声开口之际,她从沙发起身,“我上去洗个澡。”
  蓝修从楼梯走下来,实则他听了好一会儿了。
  沐寒声看到他的时候幽幽叹息,“她很平静。”
  “是很平静。”蓝修抱着双臂,说:“丫头的脾气如此,她越是在乎就越是要平静,尤其胸中怒火难舒,对人更是温淡。”
  所有人都以为她这两天一定会冷着脸谁都不理,谁若是稍微惹到她,恐怕就要牵出她心头的火了。
  可是她没有。
  第二天,她就要求说要去看望黎曼。
  沐寒声微微拧眉,“她很好,反而是你感冒没痊愈,天气又热,就别处去了。”
  她定定的看着他,“你受伤,她受惊吓,怎么都该过去探望。”
  谁也拦不住。
  黎曼并不在医院,她伤得不及沐寒声重,简单家务是可以做的。
  她一个人带着儿子,现在住的地方大概是政府提供,结构不错的住宅,周边配套设施齐全。
  两个女人见面,没有想象当中的鸡飞狗跳。
  倒是黎曼见到她的时候愣愣的,站在门口都忘了请她进去,是她自己走进去坐在沙发上的。
  夜七没让沐寒声跟着上去,这会儿坐在沙发上看了看黎曼家。
  “挺好的。”良久,她终于低低的一句。
  黎曼微微抿唇,从没想过还会见面,而且是这样的气氛。
  “还记得我么?”夜七抬眼看过去。
  他听蓝修说的,黎曼把一切都忘了,三十几岁,像是从头活了一次。
  这何尝不是上天的一种垂帘?
  而她这么一问,黎曼才回神,勉强一笑,态度是平平无奇,“在报纸上见过,沐太太。”
  夜七安静的看了她一会儿,没有接着问“那是否还记得沐寒声?”,而是微微抬起下巴,“坐。”
  黎曼失笑,反而自己成了客人一般。
  夜七看着黎曼给自己倒茶,清雅的脸,视线在黎曼脸上,没有咄咄逼人,也没有义愤填膺,很平静。
  “你儿子怎么样了?”她问。
  黎曼把水给她放到面前,笑意有些勉强,“谢谢沐太太关心,他好多了。”
  她点头,不多问。
  安静的气氛里,夜七说:“你可能不知道,劫持你的人是我舅舅,所以我倒是给你道个歉的。”
  黎曼摆手,“我没事,你别这么说。”
  夜七笑了笑,从沙发起身,站在窗口,往下看就能看到沐寒声的车。
  他在车外,这个不安分的男人,明明在家从来不吸烟了,这会儿竟然开始吞云吐雾,是担心她跟黎曼打起来?
  想到这里,她有些好笑。
  看着他伟岸的身影在车外徘徊,修长双腿时走时停,她终于转过身看了黎曼。
  “黎小姐,我不去猜测你是不是听得懂,但我还是要说,也许你不会明白我的感受,担心丈夫出了门背着自己受伤却一声不吭,我担忧,担忧到生气,偏偏再生气也说不出重话。我知道你现在身份特殊,但我想,以后请你好好生活,给你儿子最好的未来,不要出什么事,那就不是一个人的事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不嫌弃的话可以找我,或者找蓝太太,齐秋落你应该知道的。”
  她从窗户边走过来,很近的距离,可她走得很慢,窈窕身影透着一如当年的气质,又添了许多女性气息。
  以往的她太清冷,好似可以不食男女之事,但现在不是。
  她的影子投在茶几上,被茶几上零散的东西大乱,可黎曼听到了她清晰柔和的声音。
  “别人眼里,傅夜七很富有,最大的财富,就是傅氏、是一身行走政界的真本领,可于我来说,如今最大的财富,是家人,丈夫和四个孩子,不怕黎小姐笑话,我现在没了沐寒声活不了,我怕他出哪怕一丁点差错……他受过太多伤,我这么想一想,都绝不敢让那些伤再来一遍,沐寒声受得了,我却受不了。”
  夜七走回到沙发边坐下,看了黎曼。
  黎曼只是点头,“好。”
  她笑了笑,临走时,夜七喝了茶,温淡也轻柔的一笑,“茶很好喝,谢谢招待。”
  她出门的时候,黎曼送到了门口,没有过多话语,也没有太客套的送别,只是看着她转身往电梯走。
  沐寒声见到她下来,匆忙摁灭烟头,英眉微微懊恼。
  因为他没有过多时间去散身上的烟味。
  她已经到了跟前,只是褐眸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相比于在黎曼那儿的轻柔,这会儿一片清冷,转身上车。
  在沐寒声即将上车时,她指尖轻轻点了他胸口,“你自己打车吧。”
  还需要说原因么?
  自然不需要。
  沐寒声很识趣的退了一步,活了三十多年,头一次笑得那么狗腿,对着妻子弯着嘴角,“好,听七七的,那你路上慢点!”
  夜七柔唇冷淡抿着,不等他说完话就把车门关上了,对着司机:“开车。”
  司机有些好笑,又有些同情被扔下的沐先生。
  这可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等车子走远了,沐寒声才松了口气,侧首,鼻尖凑到手臂闻了闻。
  嗯,烟味刺鼻。
  可心情不错。
  所以,他在附近转了一圈,给蓝修打了半小时电话确认妻子都爱吃岛上的那些小吃,冒着三伏天的高温,在第一岛街头物色小吃,最后满载而归,也热得满身是汗。
  他到家的时候,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里,左手拎着一袋子小吃,浅色的衬衫被汗水洇湿了。
  “这是怎么了?”采姨见他那么多汗,顿时心疼。
  沐寒声却一弯嘴角,“七呢?”
  采姨愣了一下,然后好笑,“小七会来脸色差得很,我倒是被你气得,这下看来果真是。”
  尤其看他提了这么多东西,可不是打算讨好人么?
  沐寒声也不介意,抬脚往里走,寻着她。
  …。
  夜七在楼上,跟秋落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你是不是困了?”秋落看着她,“感冒容易犯困……你也真是,身子不好还跑过来。”
  夜七轻轻哼了一句:“你们夫妻跟沐寒声现在是一个鼻孔出气,我要是不过来,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就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
  秋落笑了,“我现在倒是发觉你挺黏沐寒声的。”
  “那是自然。”话音刚落,男人低沉的嗓音传来。
  抬头见沐寒声走进来,嘴角噙着淡笑,柔柔的,坏坏的,目光星星亮的望着她。
  秋落笑眯眯的起身,识趣的离开了。
  夜七也起身要走。
  男人身形微移,伟岸挡在她面前,握了他的手腕。
  可能是刚回来,他手心很烫,她皱了一下眉,挣开了,平视的目光看到了他潮湿的衬衫,胸口坚实的肌理分明,近在咫尺。
  眉心紧了紧,退了一步,抬头看他的脸。
  棱角分明,依旧迷人,就是唇角的弧度刺眼得很。
  视线将要挪开,才见他喉结微动,嗓音响在头顶,“买了你喜欢的小吃,去尝尝?”
  她很不给面子,淡淡的一句:“感冒,吃什么都没味道,吃了也白吃。”
  沐寒声想过很多话题,总归她的态度说模糊也是模糊,说明确也明确,很明确的不爱搭理他。
  而沐寒声说去洗个凉水澡,一会儿陪她的时候,她才拧了眉,转头盯着他。
  “这么热的天,洗什么凉水澡?”神色很严肃。
  沐寒声都到了浴室门口,忽然转过身淡淡的笑,又折了回来,“好~不洗。”
  刚到她边上,她却瞥了一眼,转身下楼,他又扑了个空。
  那一整天,她就没怎么看他,跟别人却是该说则说,该笑则笑。
  沐寒声买回来的小吃一家人欢欢快快的都享用了,唯独她不吃。
  沐寒声想给她留一份,最后也被沐司暔给偷吃了,小家伙还理直气壮“妈咪都说了她不吃,留着可不是浪费了?”
  他一整天的功夫算是白费了,只剩最后一招,所谓床头打架床尾和。
  睡前沐寒声洗过澡,上床,伸手将她拥过来,不过几天,温香软玉,竟有一种久违的感慨。
  可下一秒,拥着她的手背“啪!”被打了一下。
  沐寒声一愣,她竟然抬手就打,力道还不轻。
  而后听到她一本正经的开口:“你睡沙发去。”
  沐寒声英眉一拧,“夜七……”
  她转过身,“不怕我把你右手压废了?”
  男人摇头:“不怕。”
  “我怕。”她盯着他,“一个月内别想碰我……这次是手臂皮肉伤,下次再有这种事,我就不吃不喝,晾你一年。”
  沐寒声信了,他不怕她晾她多久,只怕她的不吃不喝。
  而他越是明白,她这两天爱答不理并非真的生气,那是担心他,为了他好,她大概真的会说到做到折腾自己。
  沐寒声没有下床,拥着的手臂紧了紧,薄唇栖在她颈子里,“不该让你担心的。”
  她要他自己去睡,几次三番不肯妥协。
  沐寒声无奈,醇厚轻柔的嗓音里满是宠溺,“好,再抱会儿,等你睡了我就去睡沙发。”
  姑且信了,她没再坚持。
  在沐寒声以为她已经睡着,薄唇吻在她耳际时,却听她轻声道:“沐寒声,真的,以后一定不要再瞒着我受伤,皮外伤也不行,不要说是为我好,怕我担心,打不通电话,我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不知道你受伤才真担心。”
  沐寒声落下的吻变得缱绻,浓浓的温柔,“你打不通我电话就仓促赶过来了?”
  她抿着唇,不欲跟他多说,板着脸手肘杵了他,“下去睡沙发。”
  男人弯了眉眼,“与其让你一个人生闷气,我似乎,更该哄你开心?”
  指尖不安分的探了进去,手臂上的疼痛也被忽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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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腿没废?”婚后这么久,她首次意识到了什么。
  他轻吐烟圈,餍足而邪肆,“一共三条腿,你说的哪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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